解剖室的冷气裹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季寒将手术刀精准切入死者肋下第三根肋骨。无影灯在不锈钢台面上投下惨白的光,他忽然顿住——死者心脏位置,赫然用朱砂画着半朵未完成的曼陀罗。
"又出现了。"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猩红的美甲叩击着门框。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进来,黑色皮衣下摆扫过冰冷的金属器械,"这次是第七个受害者,全都是独居女性,死亡时间都在月圆之夜。"
季寒摘下口罩,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凶手用外科手术手法摘除心脏,却在现场留下宗教符号。"他举起装着曼陀罗花瓣的证物袋,"花瓣检测出致幻剂成分,说明死者生前......"
"看到了幻觉。"苏晚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瞳孔因兴奋微微放大,"我赌凶手是个双重人格,白天救死扶伤,夜晚化身恶魔。季医生,你说会不会是......"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年轻警员抱着档案袋冲进来:"新线索!受害者手机里发现段语音,背景音有教堂钟声!"
深夜的圣玛利亚教堂笼罩在雨雾中。季寒握着勘查灯,光束扫过斑驳的彩窗时,苏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褪色的玻璃上,隐约浮现出曼陀罗图案的反光,与死者身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勘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苏晚的呼吸近在咫尺:"季医生怕黑?"她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线照亮季寒紧绷的侧脸,"你额角的疤,是三年前连环杀人案留下的?"
季寒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忏悔室的木门。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雨夜,他作为实习法医第一次接触恶性案件,凶手的手术刀擦着他的额头划过。当他从血泊中爬起,看到的是搭档被挖空的胸腔。
"小心!"苏晚的尖叫刺破寂静。季寒本能地侧身,一柄手术刀擦着他的耳垂钉入墙壁。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声,他迅速掏出配枪,却听见苏晚痛苦的闷哼。
"别开枪!"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挟持了我,刀抵在颈动脉上。"电筒光骤然亮起,映出苏晚身后的黑影。季寒的瞳孔骤缩——凶手穿着白大褂,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血。
"你终于来了,小师弟。"凶手的声音让季寒浑身血液凝固。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分明是三年前"意外殉职"的导师!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季寒掌心,用口型说着:"拖延时间。"
对峙中,季寒注意到凶手白大褂口袋露出的药瓶——氟哌啶醇,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他突然想起苏晚的推测,心脏猛地抽痛:"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该死!"凶手突然癫狂大笑,"那些女人的眼神,和当年抛弃我的母亲一模一样!"手术刀抵住苏晚的皮肤,"不过你带来的礼物不错,这双眼睛,比之前的都漂亮。"
季寒的手指扣紧扳机,却在苏晚摇头的瞬间僵住。她悄悄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是枚沾着血迹的子弹壳。
"你说过,要相信侧写。"苏晚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他左手颤抖,说明惯用右手。"她猛地踩住凶手的脚背,"现在!"
季寒转身开枪的同时,苏晚侧身翻滚。子弹擦过凶手肩膀,他踉跄着撞碎彩窗。季寒冲过去时,只抓住凶手掉落的胸牌——市立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程明远。
"他跑了。"苏晚捂住流血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嵌着凶手的皮肤组织,"但我们有了DNA。"她晃了晃证物袋,突然笑出声,"季医生,你的心跳好快,是在担心我?"
季寒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他扯开领带为她包扎,动作却温柔得不像在处理伤口:"下次别这么冒险。"他的拇指擦过她腕间的疤痕,"这道伤,也是追踪凶手留下的?"
苏晚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想知道答案?"她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就请我吃宵夜,麻辣小龙虾配冰镇啤酒。"
三个月后,实验室的荧光屏映出DNA比对结果。季寒盯着屏幕上99.9%的相似度,手背上的旧疤突突跳动。他抓起车钥匙冲向苏晚的公寓,却在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奔驰——程明远的车。
公寓里弥漫着血腥气。季寒踹开门,看见苏晚倒在满地狼藉中,胸口插着那把标志性的手术刀。程明戴着面具站在窗边,手中握着注射器:"小师弟,你来得太晚了。"
季寒抱起苏晚,她的睫毛在他掌心颤动:"地下室......有他的日记本......"她咳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大褂,"我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
地下室的暗格里,堆满了程明的作案记录。季寒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缩——"下一个目标:侧写师苏晚,她的眼睛,让我想起母亲的背叛"。记录下方,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程明依偎在母亲怀里,而母亲的脸,赫然与第一位受害者重合。
追捕在暴雨中展开。季寒追踪到废弃的精神病院,程明正站在顶楼边缘,手中注射器闪着寒光:"你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他扯开衬衫,胸口纹着完整的曼陀罗,"在我之前,还有人用同样的手法作案!"
季寒举枪的手微微发抖:"你在说什么?"
"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程明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心脏,"而你的搭档,就是他的第一个祭品......"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季寒被气浪掀翻。他在昏迷前,看见苏晚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红唇勾起熟悉的弧度:"季医生,该醒醒了。"
再次睁眼时,消毒水的气味让季寒恍惚回到解剖室。病床边,苏晚戴着氧气罩,苍白的脸上却挂着笑:"昏迷前你抱着我喊了十七声'别死',录音我存手机里了。"
季寒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腕间的疤痕:"等你出院,我带你去吃麻辣小龙虾。"他俯身时,苏晚突然拽住他的衣领,"现在就想尝。"她的吻带着血腥气,却比任何药物都让他清醒。
窗外,雨还在下。季寒知道,这场血色的拼图游戏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当苏晚的指尖划过他额角的旧疤,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口,注定要用余生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