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当离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周身己经被束缚着手脚瘫倒在一方月牙白的石床上。周围充斥着茂盛的植被,山洞里似乎被布下了聚灵法阵,浓郁的灵气几乎不用刻意转化吸收便会源源不断的冲入离仑体内!?
“你终于醒了”
白狐阿九迈步从洞外走来,蹲坐在离仑身前,目光幽深:“阿离,现在是你该回报我的时候了!”
“回报?”离仑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离上一世走得太过决绝,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白狐摇着尾巴,转瞬幻化,俯身凑近离仑,抬手轻抚着槐妖柔顺的长发轻声说道:“阿离,山海倾覆,时光回溯,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的。你难道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死而复生’吗?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会拥有重来一次的机缘吗?”
“是你…”
离仑看着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庞,心下有了计较:“你大费周章的…想要图谋什么?”
阿九笑了笑,转身看着周遭的一切:“这里…是青丘…是我和阿姐初遇的地方…”
回忆如潮。
那时的阿九还是一只灵力低微的小狐狸。受先祖妲己于封神之战的牵扯,青丘灵狐被剥夺仙缘,永世囚困青丘。
日积月累,灵狐心思庞杂,被外界小妖引诱,生出痴妄。
阿九便是这些狐狸里最渴望去往大荒人间的狐狸。它想去看一看,鸟妖们口中的孤寂大荒会不会比青丘更荒凉寂寞。想去见识见识,鸟妖们口中繁华喧嚣的人间是什么模样…也想亲身经历一场前辈们口中的人妖之恋,是否真的会让人生死不弃,让妖…舍生忘死…
阿九是只心思庞杂的狐狸,它心底有太多的渴望在不断侵蚀着本应空寂澄澈的心。终于,有一天,它犯下大错,妄图以自身之力去抗衡神明降下的禁制!
在巨大的光晕中,修炼成九尾妖狐的阿九第一件事就是去冲击青丘周遭的结界!它成功了!但也奄奄一息。
失去所有妖力闯过禁制的狐狸无法维持人身,化成一尾白狐从高空坠落!
可即便会被活活摔死,对阿九而言也是值得的!不同于被结界笼罩的青丘,外面的天空是透蓝色的白,阳光温暖和煦的让它周身的疼痛都得到了舒适的缓解。
[原来这就是外面的天地啊…真好…]
生来便被囚困在青丘之内的狐狸,即便面对荒凉的大荒,也心生向往。
下坠的速度极快,在阿九欣慰的决然赴死之际,它的身躯没有落入冰凉的土地,反而被人一手接过,揽入了一个温暖轻柔的怀抱中。
“咦?竟然是一只开了灵窍的小狐狸啊…”
意识朦胧之间,阿九勉强睁眼看到了一位白衣白发的美丽女子。她头戴金冠,身上衣着华丽,面容柔和,五官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一双金灿灿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看着自己…
从此后,大荒公认的神明——神兽白泽的身边便多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她们相伴数千年之久,受白泽神力点化,阿九也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恢复修为甚至摆脱了擅自闯出结界落下的隐疾。
她本以为,从此天大地大,世上再无能牵绊自己的存在了。
不想一场别离归来,大荒己变了面貌。
魔种混沌,意图侵蚀人间,神兽白泽力竭奋战!于大荒北渊斩杀魔兽,遂身陨之。化白泽之力于神树建木共守大荒…
“阿姐一生都在为大荒而活!从未享受过真正的自由!她虽为神明,却活得连我一只小狐狸都不如!死后…还要焚尽神魂,化为大荒的守护之力…凭什么!凭什么我阿姐生来就不得自由!生死都要为了大荒而倾尽所有!我不允许…”
浅紫色的妖瞳透着寒芒,离仑听到了隐含悲泣的偏执:“神要她如此悲凉的活着,生死不能…我便要倾尽所有,让她重新来过!我要让所有受她庇护之力而存活的蝼蚁…同样为她献出所有!”
在这一刻,在狐妖的身上。离仑仿佛看到了过往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不解,同样的执拗。
那时的赵远舟,一心赴死…自己也是不管不顾的拼尽所有渴望故人能够回头,能够在命运催折之下得以存活!
可惜…
他们终究是同归同亡,无法回头。
“神兽白泽,死守大荒,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心愿。你不该违背你阿姐的期望,走上这条歧路…”
苍白的劝说,像是说给过去的自己在听。离仑心中的困惑得以解惑,但心底的慌张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哼!阿离,你怎么也变了…”阿九道:“我现在做的事和曾经你想做的事本质是一样的啊!我们都有无法轻易舍弃的存在,我们都为了他们而竭尽所能!你应该理解我的,甚至应该帮助我!”
“…你想做什么?”
“把白泽神力交给我,再赋予我你一半的鲜血!我就能将阿姐复活!从此以后我会带着她看遍人间花海,踏遍大荒孤岛…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复活白泽…不惜违背因果,杀人取肝,与人谋划,猎取无数妖兽的性命!你当真疯魔至极!”
“那又怎么了!你没有杀过人吗?你没有为了赵远舟而发过疯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指责我?!阿离…是我让你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是我让你们能够弥补所有的亏欠和遗憾!我帮了你,我帮了你们所有人!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
离仑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即便狐妖图谋不轨,但她的所作所为的确帮助了离仑和赵远舟…可是…
“白泽己经死了很多年,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能够复活她?”
这是最让离仑无法理解的一点。妖生漫长,很多机缘都在转瞬之间。他不明白,阿九为什么这么笃定白泽一定能够复活。
“当然是因为白泽令啊!”阿九叹息着说道:“当年阿姐以身化为神力,滋养西海八荒,白泽令便是她唯一一丝神脉的留存!只要有足够的血气滋养,同时集齐人妖神三脉灵力孕养,阿姐自然能够复活!”
所以这就是她在人间联合温宗瑜等人猎杀妖兽和杀人取肝的原因?!
离仑蹙眉。
不对…
“白泽神兽,神魄强悍。即便能够复活没有足够的容器接纳也是不行的…你打算如何为她重塑神躯?”
最后一层谜题被揭露在眼前。
阿九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笑看着离仑,没有言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离仑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终于按捺不住的抬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眉头紧皱:“是我…”
“不…是你腹中的孩子!”
阿九笑意加深:“同时汇聚了神树本源和朱厌大妖的力量,而凝结出的生命!它必然…能承受得住阿姐的神魂!加之此刻你体内有白泽神力的滋养,一定会让阿姐的神魂与这个孩子彻底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