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丽丽走到王富贵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个臭娘们儿,敢打老子?反了天了!” 瘫在酒瓶堆里的王富贵嘶吼着,酒精长期侵蚀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双眼浑浊泛红,身材臃肿得像个漏气的沙袋。丁丽丽刚踹出的一脚,让他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俯视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荒谬 —— 前几年自己怎么会怕成这样?
王富贵猛地抓起身边的酒瓶砸向她,丁丽丽侧身躲过,玻璃在她身后的墙面上炸裂。
“臭!” 他踉跄着爬起,带着酒气的拳头擦着她的耳边砸在墙上,石灰簌簌落在肩头。
丁丽丽转身,看着站不稳的王富贵,右拳挥出的刹那,空气被撕裂出刺耳的哨音。王富贵的颧骨挨了重击,庞大的身躯像被风吹翻的稻草人,越过啤酒箱时,箱体发出老牛般的呻吟,坍塌的玻璃碴如黑色潮水漫过他的后背,锋利的边缘在衬衫上咬开狰狞的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在布料上晕开暗紫色的花。
丁丽丽的指节突突跳动,血珠顺着拳缝滑落,滴在碎玻璃上 —— 那双手曾在超市货架间轻柔地摆放牛奶盒,此刻却让空气都在震颤。王富贵瘫在玻璃堆里,西装裤裂成飘扬的破旗,苍白的小腿肚贴着地面,像两段被啃噬的白萝卜,正不住地抽搐。他捂着的脸咒骂,声音却像被踩扁的风箱,漏出 “嘶嘶” 的气音。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条蓝红色的蛇钻进生锈的防盗网。丁丽丽看着晨光从网眼漏下,在王富贵扭曲的脸上切割出铜钱大的光斑,那些光斑随着他的颤抖活了过来,像无数只嘲笑的眼睛在眨动。她忽然笑了,笑声撞在结着酒渍的墙壁上,惊得窗外的晾衣绳晃了晃,挂着的袜子像投降的白旗般飘动。
“站起来。” 她用靴尖挑起一只带血的酒瓶,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却在滚动时发出 “咕噜噜” 的呜咽,像个濒死的幽灵。“你踹我肚子时,不是爱听我哭吗?” 话音未落,王富贵突然如蛤蟆般跃起,拳头裹挟着酒气砸来,墙面被捶得龇牙咧嘴,掉落的石灰扑在丁丽丽肩头,像撒了把无声的雪。
“你起来呀!” 丁丽丽的拳头如冰雹般砸向王富贵的脸,指节撞击颧骨的闷响混着风声,在满是酒气的空气里炸开。她每挥出一拳,腕骨便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像老旧钟表在拼命走动 —— 那些被拳头碾碎的岁月,那些蜷缩在厨房角落挨打的夜晚,正从她颤抖的指缝里汩汩流出,化作带着血丝的报复。
王富贵的脸颊很快肿成发酵的面团,左眼眯成条血缝,右眼却圆睁着,浑浊的眼球被拳头震得不停晃动,像两颗泡在污水里的玻璃球。丁丽丽的拳头落下去时,他松弛的皮肉会像果冻般震颤,随即沁出暗紫色的淤痕,宛如劣质宣纸被墨汁晕染开的纹路。
“这拳是还你去年冬天踹我肚子!”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膝盖顶住男人臃肿的胸口,右拳再次呼啸着砸向他塌陷的鼻梁,“这拳是还你嫌我打碎了瓷碗!” 丁丽丽脚下踩着的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呻吟,有几片扎进她的裤腿,刺痛像小蛇般沿着小腿攀爬,却远不及胸腔里翻腾的怒火灼热。
王富贵的脑袋被打得左右甩动,像个断线的摇头娃娃,嘴角溢出的血水混着碎牙,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红线。
丁丽丽忽然想起刚嫁给他时,他举着啤酒瓶说 “一辈子对我好” 的样子,那时他的眼睛还没这么浑浊,拳头也没这么沉重。可现在,她每打一拳,就能看见当年自己缩在墙角的影子,正随着王富贵痛苦的呻吟一点点剥落。
“起来啊!” 她揪住男人油腻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地面,水泥地被砸出 “咚” 的闷响,惊得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都在发抖。
王富贵的鼻子里涌出血泡,破裂时发出 “噗嗤” 的声响,像漏气的皮球。丁丽丽看着他变形的脸,忽然觉得这张脸陌生得可怕 —— 它不再是那个让她夜夜噩梦的符号,而是团被她拳头揉烂的烂泥。
指节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她却笑得浑身发抖,泪水混着汗水滴在王富贵的伤口上,引得他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那些被压抑多年的恐惧、屈辱和不甘,此刻正随着拳头的起落化作实质的力量,每一次撞击都在宣告:那个任人打骂的丁丽丽,己经被今天的拳头彻底埋葬了。
警察进门时,王富贵正挂在人家裤腿上嚎哭,鼻涕泡悬在鼻尖,颤巍巍得像快要破裂的透明气球。
丁丽丽递出结婚证,红色封皮在昏暗里燃烧,像一小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警察指尖的粉笔灰落在封面上,仿佛给这团火撒了把星星点点的灰。“家庭纠纷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像块湿抹布,搭在满是狼藉的空气里。
送走了经常丁丽丽回到出租屋里。
反锁房门的 “咔哒” 声响起时,王富贵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针戳破的墨气球。
丁丽丽一步步走近,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像张缓缓张开的网。男人后背抵着墙角,墙皮被他蹭得簌簌掉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像老人暴露的骨头。“别打……” 他的牙齿打架,声音抖得像寒风中的枯枝,“我是你丈夫……”
“丈夫?” 丁丽丽忽然蹲下身,指尖捏住他肿成馒头的脸颊,那皮肤软得像发酵过头的面团。“你把我打到流产的时候,可没认我是妻子。” 她看见男人眼里映出自己的脸,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窖里的铁。突然,一股臊味弥漫开来 —— 王富贵尿了裤子,尿液在碎玻璃间蜿蜒,像条仓皇逃窜的银蛇。
“你怕什么呀!刚才警察说了,这是家庭纠纷。” 丁丽丽冷笑,“放心,我不会打死你 ——” 她扬起拳头,王富贵尖叫着求饶:“我错了!离婚!现在就离!家里东西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王富贵踉跄着从床头柜翻出存折塞给她:“这是你打工的钱,都给你!求你去离婚!”
丁丽丽看着余额,比记忆中少了许多:“剩下的钱呢?不还我,这婚就不离了 —— 反正你打不过我,我每天‘伺候’你一顿也挺有意思。”
王富贵慌忙写了张借条,赌咒发誓一定还钱。丁丽丽看着他青肿的脸,忽然觉得没必要再耗下去 —— 她回来本就是为了离婚。
民政局的红章盖在离婚证上时,那 “咚” 的一声仿佛敲在丁丽丽的心上,像敲碎了一口结满冰的老井。走出大门的瞬间,阳光扑进她的眼眶,温暖得像母亲的手掌,轻轻擦拭着她的睫毛。她看着证件,红色的封面在晴空下如同一面小旗,旗面上的烫金大字闪烁着,像是无数个 “自由” 在跳跃。
拳馆里,霍师傅正在擦拭铜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像一条盘旋着飞向天空的银蛇。丁丽丽把离婚证拍在香案上,纸张与木头碰撞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师父,” 她的声音里有哭腔,却笑得灿烂,“你看,我靠自己的拳头撕破了黑暗!”
此后几年,她跟着霍师傅潜心学习咏春拳,后来经艾雯雯邀请,一同开设了这家拳馆。
“当王富贵举起拳头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面对家暴,必须勇敢站出来,克服恐惧。” 丁丽丽目光坚定,“我希望咏春拳能给所有遭受困境的女性带来安全感 —— 就像它曾带给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