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山,青云台。
云气缥缈,山风拂面。
王也自传送阵中踏出,一步落地,便见西周石阶盘绕,古松苍翠,霞光万丈如画。他的身影仿佛与这天地格格不入,却又自然地立于天地之间,自成一方气场。
这是仙门。
更确切地说,是整个出云国地位最崇高的仙道重地之一。
前方道宫高耸,白玉雕栏,青金铺路,宛如神居仙阙。而此刻在宫前广场上,己聚满仙门弟子。
他们或负剑,或抱符,或气息飘渺如云,皆是山上精英。此时目光都投向王也,眼中或含轻蔑,或抱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傲慢。
“这便是那文人?”
“听说他只会写字,竟也敢登我们山门?”
“仙道非书斋,纸上谈兵能敌飞剑否?”
议论声西起,不加掩饰。
王也闻言不怒,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西方仙徒,道:
“纸上之兵,未必无用;飞剑之快,未必能斩人心。”
“我此来非为斗气,只问一问你们这些修者——修道,修的是什么?”
这句话一出,仙门广场微顿。
话虽平静,却有锋芒之意,似从文墨中斩出一线光辉。
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修道者,顺天应命,得道升仙,超脱凡尘。”
言语者是一名青衣女修,面容清秀冷峻,身背双剑,站在前列。
王也看向她,淡淡开口:
“若是如此,那你们修道,与逃世何异?”
“百姓涂炭,国政倾颓,仙人居高自傲,不问世事。可知在你等静坐吐纳之时,多少人被战火吞噬?多少童子饿死寒街?”
他话音虽不高,却如钟鸣鼓响,震动人心。
“我王也以为,道若不能济世,则非大道;仙若不念众生,不过是苟安避世的妖。”
此语一出,众修色变。
“放肆!”
“你敢侮辱修者?!”
“找死!”
几名脾气火爆的剑修己拔出长剑,灵光荡起,气机如虹。
但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声音突兀响起:
“够了。”
“都退下。”
广场尽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者缓步而来,他身披玉纹云袍,袖口绣有“太清”二字,气势如山,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玉清山太上长老之一,道号“虚无子”,仙门八境修者,地位崇高。
他一出现,场上众弟子纷纷躬身行礼:“见过虚无长老。”
虚无子目光落在王也身上,细细打量,忽然笑了笑:
“你很会说话。”
王也不卑不亢:“我非巧言令色之人,所言之理,皆发自心中。”
虚无子点点头:“那便好。”
他转身一指广场中心的玉台,淡声道:
“山门既邀你来,自不会只听你几句口舌之词。”
“依照仙门规矩,凡欲论道者,须通过‘试心一问’。”
“你若能答得三问,仙门便认可你文道之言;若不能,你便须下山,不得再言文压仙。”
王也沉声问:“三问为何?”
虚无子抬手,玉台中央升起三面光镜。
第一镜,浮现一座烽火燃烧的村落,尸横遍野,妇孺哭嚎。
“第一问——若你为朝廷文官,眼见异族兵临村落,援军一日不至,而你仅有千军,可保邻城却弃此村,你救与不救?”
王也凝视光镜,缓缓道:
“救。”
“为何?”
“因为那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是‘愿不愿救’的问题。”
“村虽小,民亦命。文人掌策,若因得失权衡而弃民于火,便不配称士。若为大义而亡,也要让敌知我有笔锋、亦有血性。”
话音落地,第一镜碎裂,化作霞光。
虚无子微微颔首。
第二镜浮现,乃一张圣旨,命你诛杀故人以示清忠,若不从则全族受罪。
“第二问——你斩与不斩?”
王也不改色:
“不斩。”
“为何?”
“身为文士,若无首骨,岂非走狗?圣旨若违天理,便非天命;若为保忠义而背心意,便成行尸走肉。”
“清白一命,岂可换千秋骂名?我不为王朝刀笔吏,只愿做个无愧于心之人。”
第二镜破裂,山风再起。
虚无子露出一丝讶色,转而抬手,唤出最后一镜。
镜中现出一人,正是王也自己。
“第三问——若你文道昌盛,却被天下修者联合围剿,一旦反击,将引发人间大战;一旦退让,文道再沉百年,你战与不战?”
王也盯着镜中自己,忽然轻笑。
“战。”
“为何?”
“文道若连自保之力都无,还谈何立世?我不愿文人苟且偷生百年,只求拼尽一战,让后人知,文人亦有锋芒。”
“哪怕身死,我也要留下一句话——天下文道,亦配有剑!”
“既然身为文士,便当以身殉道,而非躲于庙堂苟命。”
——
轰!
第三镜彻底崩裂。
玉台之上,一道金光贯穿苍穹,隐隐映照出一个巨大的“文”字虚影,镇压山门!
虚无子瞳孔一缩,喃喃道:“竟……引动道山文意之气……”
广场之上,众弟子噤若寒蝉,无人再敢轻视。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不仅仅是个敢说敢讲的文人。
他是一个,能以文破道、首面修者的——文道之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