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馆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孔里卡着半片鱼鳞，鳞片边缘还沾着深海特有的荧光藻类，在晨光中发出微弱的蓝绿色光芒，像是大海留下的最后一声叹息。我握着北斗令靠近时，铁锈竟如活物般蜷曲剥落，露出铁门内侧刻着的云纹——与我后颈的胎记分毫不差，只是纹路更深，像是用利刃刻进金属，每一道都带着岁月的重量。苏清荷的DV机切换到红外模式，整栋建筑散发着幽蓝光芒，像是被一层水幕包裹，而穹顶的时空裂隙正在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就有星星从裂隙中坠落，化作光点钻进我的胎记，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刺绣。
“这是时空锚点的共振现象。”苏清荷指着DV机的数据屏，上面跳动的波纹呈现出北斗七星的形状，“你的血脉正在匹配裂隙频率，就像钥匙插进锁孔。”她的话音刚落，铁门“吱呀”一声自行打开，门轴摩擦的声响里夹杂着齿轮转动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古老机械正在苏醒，灰尘从门框上簌簌掉落，在光柱中形成金色的雾。
大厅中央矗立着青铜钟，足有三层楼高，钟身刻满扭曲的时空线，每条线都泛着不同的光泽，有的如流水般顺滑，有的如锯齿般粗糙，每条线上都串着一个云氏族人的名字。我凑近细看，发现“云林”的名字旁刻着父亲的生卒年，字体边缘有明显的刀刻痕迹，而“云夏”的名字后面跟着三个问号，像是未完成的谜题。钟摆下方的沙漏里，黑色沙子正在逆向流动，违背重力法则地向上攀爬，每一粒沙子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有镜渊的波光，有归墟岛的紫雾，还有沈氏老宅地下室的青铜镜。
“小心！”苏清荷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头顶的穹顶坠落一块碎石，擦着我的发丝砸在地上，碎石迸裂的瞬间，我看见里面嵌着半张照片——是父亲抱着婴儿的合影，父亲穿着白大褂，领口别着云纹徽章，嘴角挂着温柔的笑，而婴儿的后颈有块淡色胎记，和我记忆中沈雨的一模一样。照片背景是天文馆的穹顶，穹顶下的青铜钟完整无缺，钟身上的时空线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那是……”我捡起碎石，指尖着照片上父亲的脸，他的眼睛看向镜头，像是透过时空在看我，“难道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苏清荷的DV机突然自动播放童年录像，画面里的我穿着粉色连衣裙，在草坪上奔跑，父亲在身后追赶，手里举着一个拨浪鼓，阳光穿过他的发丝，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背景中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一闪而过，他站在天文馆门口，手里抱着的金属盒子棱角分明，正是照片里的“紫微垣”。“这是你三岁时的录像，”她指着画面右下角的日期，2003年6月6日的数字跳动着雪花，“和青铜钟上的日期一样，像是某种循环的起点。”
钟声突然响起，不是寻常的“当啷”声，而是无数个声音重叠的轰鸣，像是从各个时空同时传来，震得耳膜发疼。我捂住耳朵，却看见父亲的虚影从钟内走出，他的白大褂上染着血迹，胸口插着半截穿云箭，箭头还在滴着黑血，却依然对着我微笑。
“夏儿，别靠近钟摆。”他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带着奇怪的回音，“当年我和你母亲就是在这里分开北斗令，而初代堂主的命魂，就藏在——”
虚影突然被黑雾打散，戴墨镜的影武者从钟内走出，他的身体己经半透明，能看见背后转动的齿轮和流淌的时空线。“你父亲没告诉你的是，”他抬手间，青铜钟的时空线开始断裂，每断裂一条，钟身上就渗出一滴黑血，“每到6月6日，所有时空的‘云夏’都会在此时此地汇聚，而初代堂主的命魂，需要用所有时空的‘你’来喂养，才能突破最后的封印。”
苏清荷的DV机弹出警告红光：“检测到多维空间重叠！当前存在12个时空的‘林夏’，生命体征正在同步衰弱！”她疯狂敲击键盘，放大画面，每个时空的我都在不同的场景中倒下，有的在镜渊被镜像人包围，有的在归墟岛祭坛上被锁链束缚，还有的在沈氏老宅地下室对着青铜镜哭泣，她们的胎记都在渗出黑血，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植物。
“你在抽取其他时空的我的生命力？”我握紧北斗令，令身的黑白双鱼突然分裂成十二条，每条鱼对应一个时空的我，鳞片上的纹路与钟身上的时空线一一对应，“但你忘了，光暗平衡阵己经启动，现在的我不止有一个，而是十二个时空的共同体。”
影武者冷笑，他的身体分裂成十二个镜像，每个都戴着不同时空的我的面具，有的是古装发髻，有的是现代马尾，有的脸上有伤疤，有的眼角有泪痣：“没错，所以我要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毁掉她们，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希望破灭。”他抬手指向裂隙，某个时空的我正在被追暗者包围，她的融合剑己经断裂，胎记化作黑莲，花瓣上的纹路与初代堂主的星纹一致——正是我在裂隙中见过的画面，她的眼神里充满绝望，向我伸出手。
“不！”我挥剑砍向镜像，却砍中青铜钟的支柱，剑气震得钟身剧烈震动，露出内部的星象图，图中央刻着“云氏宗祠”的位置，而在宗祠下方，有个标注着“母巢”的暗红色区域，里面蜷缩着无数胚胎，每个胚胎都有与我相同的胎记，在培养舱里缓缓蠕动，像是等待破壳的虫卵。
“那是初代堂主用你的基因克隆的容器，”影武者的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温柔，“只要主容器死亡，这些克隆体就会苏醒，带着初代堂主的意识重生。而你——”他指向正在逆向流动的沙漏，黑色沙子只剩下薄薄一层，“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所有分身一起湮灭。”
苏清荷突然举起DV机，镜头里显示天文馆的地下三层有强烈的灵力反应，能量波纹呈现出双鱼图案，和北斗令的纹路一致：“那里有个密室，信号和镜渊的时空门一致！说不定能切断克隆体的链接！”她的话被裂隙中传来的尖叫打断，又一个时空的我被黑影吞噬，我的胎记突然剧痛，像是被人用刀剜去一块，眼前闪过那个时空的记忆——她在沈氏老宅地下室看见了母亲的日记，刚翻开第一页就被影武者袭击。
“你留在这里阻止影武者，我去地下密室！”我将北斗令的白光部分递给她，令身一分为二，白光在她掌心凝聚成护盾，“用这个照亮克隆体，拖延时间！黑暗面交给我来掌控！”
“可是你的黑暗面还没完全掌控——”苏清荷的声音被钟声淹没，影武者的镜像己经扑向她，利爪划过她的脸颊，鲜血滴在DV机屏幕上，“林夏！”
“没时间了！”我推开她，冲向钟摆后的楼梯，楼梯扶手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一步都能听见不同时空的低语，“记住，光与影都是武器，就看怎么用！如果我没回来，就用DV机里的数据曝光所有真相！”
地下三层的铁门刻着“子午”二字，与镜渊的石门相同，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血浸泡过。当我的血滴在门上时，门缝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正是照片里父亲抱着的那个婴儿，哭声里带着穿透力，像是要撕开时空的帷幕。密室中央有个透明培养舱，里面躺着的少女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她的头发很长，垂在培养舱底部，胸口插着父亲的断剑，剑柄上的“守光”二字清晰可见，而培养舱周围，摆满了写着“云夏”的档案盒，最早的档案日期是1943年，正是爷爷失踪的年份，最新的档案停在2025年，照片上是我站在归墟岛废墟前的背影。
“原来不是克隆体，是转世容器。”我握紧剑柄，发现每个档案盒里都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我”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有民国的旗袍、古代的襦裙、现代的校服，却都戴着相同的银镯，背景里总有天文馆或镜渊的元素，“初代堂主一首在用转世轮回的方式复活自己，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载体，所有时空的‘云夏’都是他的容器，不断重生，不断被利用。”
培养舱突然震动，少女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是纯金色，与云初相同，嘴角勾起一抹似曾相识的微笑：“终于等到你了，本体。”她抬手间，断剑飞出，插在密室的星象图上，星象图发出耀眼光芒，显示出十二时空的分布，“现在，该让所有时空的‘我们’回归本位了，而你，要做出最终的选择。”
地面突然裂开，影武者的镜像抓住苏清荷的脖子，将她悬在裂隙上方，她的DV机掉进裂缝，镜头朝上，映出我惊恐的脸：“云夏，看看你的朋友，她的Locator正在吸引所有时空的追暗者。”他的声音变成初代堂主的腔调，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而你，必须在她和其他时空的自己之间做出选择——牺牲一人拯救万人，或是牺牲万人拯救一人，这是云氏血脉的终极考验，也是成为初代堂主容器的最后一道门槛。”
苏清荷的脸色发紫，她费力地抬起手，指向我的胸口，嘴唇蠕动着说出两个字：“光……影……”她的Locator在脖子上亮起，竟是一个微型的北斗七星图案，与影武者心脏处的令牌一模一样。我的胎记突然剧痛，低头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裂痕，像是时空正在崩解，裂痕深处透出微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阳光。
我摸向银镯，“光”“影”二字己经完全融合，变成一个旋转的阴阳鱼，触感温润如玉。远处的青铜钟发出最后的轰鸣，沙漏里的黑沙即将流尽，钟身上的时空线只剩下最后一条，上面挂着“云夏”的名字，摇摇欲坠。
“我选——”我举起双剑，光与影在体内沸腾，无数时空的记忆涌入脑海，有母亲的吻，有父亲的笑，有苏清荷的DV机镜头，还有云初的千年守护，“打破这场轮回，让所有时空的‘我’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