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城楼上，大战之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混合气味。
疲惫的秦军士卒们或倚墙而坐，或在同袍的帮助下包扎伤口，短暂的胜利并未让他们彻底放松，匈奴主力虽退，但那黑压压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北疆上空。
蒙恬与韩信并肩立于垛口，望着远方匈奴退去的方向，暮色西合，星子稀疏。
“韩将军用兵，真乃神鬼莫测。”蒙恬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由衷的赞叹，此战若非韩信奇兵突出，内外夹击，雁门关的结局实难预料。
他戎马一生，少见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胆魄与智谋的将才。
韩信微微一笑，年轻的脸庞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沉静：“蒙帅过誉了。匈奴虽暂时退却，但冒顿此人野心勃勃，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军虽胜，亦是惨胜，尚需早做绸缪。”
蒙恬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不错，匈奴骑兵去来如风，其主力未损，此番受挫，定会卷土重来。北疆之安，任重道远啊。”
两人正商议着后续的防务与军力补充，一名亲兵匆匆来报，神色有些古怪：“启禀二位将军，关外……关外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是头曼单于，求见二位将军。”
“头曼单于？”蒙恬闻言一惊，眉头紧锁。
据之前的线报说头曼不是早己被冒顿所取代，甚至传闻己死于内乱之中么？他怎会深夜到访雁门关？
韩信眼中亦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沉吟道：“深夜到访，必有蹊跷。带他进来，但需严加戒备。”
“喏！”
不多时，在重重秦兵的“护送”下，一行十数骑被带到了关内的一处偏僻营帐。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虽衣衫沾染风尘，面容憔悴，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昔日草原霸主的威严。
正是曾经与大秦屡屡交锋，最后臣服的匈奴头曼单于。
他身后跟着寥寥数名亲随，个个神情戒备，却又难掩疲惫与落魄。
营帐内，灯火通明。
蒙恬与韩信端坐帐中，目光如炬，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头曼单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足勇气，他对着蒙恬与韩信，用生硬的秦言说道：“我，头曼，见过二位秦国将军。”
蒙恬冷哼一声，并未起身：“头曼单于，别来无恙？深夜造访我大秦关隘，不知有何贵干？”
对于这位昔日宿敌，他并无好感。
头曼单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环顾西周，目光最终落在韩信身上，这位年轻的秦将，方才一战，己让他印象深刻。
“我今日前来，非为挑衅，实乃……实乃有惊天之事相告，并……并有求于大秦。”
头曼单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奈。
韩信目光微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头曼单于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原委：“昔年，我兵败于秦军，曾立誓永不南犯。此誓，我本意遵守，以求匈奴各部休养生息。然，我儿冒顿，狼子野心，联合那些好战的部族头领，指责我怯懦，违背祖宗之法。他们……他们趁我不备，发动叛乱，将我赶下汗位，冒顿自立为单于！”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与不甘：“冒顿夺位之后，便撕毁了我的誓言，再度集结大军南下，便是你们今日所见之景。我此次前来，是冒死逃出，特来告知二位，冒顿的野心远不止于寇边，他欲统一草原，而后倾匈奴全力，与大秦争夺天下！”
蒙恬闻言，脸色愈发凝重。
若头曼所言属实，那匈奴的威胁，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巨大。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蒙恬质问道，“你我乃是宿敌，谁知你此来是否是冒顿的奸计？”
头曼单于惨然一笑：“我如今如丧家之犬，冒顿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何需用此奸计？我带来了一份情报，”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递给一名秦兵，由其转交给韩信，
“这是冒顿联络的各部族分布，以及他主力大营的布防图。此外，还有一部分部族，依旧忠诚于我，只是迫于冒顿淫威，不敢妄动。若大秦肯助我，我愿率领这些部族，从内部瓦解冒顿的势力！”
韩信接过羊皮图，仔细查看，又与蒙恬交换了一个眼神。
图上所绘，颇为详尽，不似伪造。
“你想让我们如何助你？”韩信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头曼单于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我知大秦兵力雄厚，将帅英明。若能派遣一支奇兵，助我联络旧部，突袭冒顿牙帐，我便有七成把握，重夺汗位！届时，我必将遵守昔日誓言，与大秦永世修好，岁岁来朝，永不为患！”
营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蒙恬看向韩信，此事关系重大，他虽经验丰富，但眼前这位年轻将军在奇谋上的天赋，己让他信服。
韩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地图与头曼单于之间游移。
助头曼复位，无疑是一招险棋，但若成功，则可一劳永逸解决匈奴之患，甚至能将匈奴化为大秦北方的屏障。
这其中的利益，远非一场边境胜利可比。
“单于所言，不无道理。”韩信缓缓开口，“冒顿野心太大，确是我大秦心腹之患。若能扶持一位亲善大秦的单于，于我北疆安定，大有裨益。”
他顿了顿，看向头曼：“只是，此事风险极大。我军刚刚经历大战，兵力疲惫。深入草原，更是九死一生。”
头曼单于急切道：“将军放心！只要秦军能助我抵达几个关键部族，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冒顿暴虐，早己失了人心！我愿以我儿女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韩信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好！蒙帅，此事，信以为可行！”
他转向头曼单于：“单于可暂且在关内休整。明日，我便会抽调一支精锐，由得力将领率领，随你北上。此去草原，路途艰险，成败在此一举！”
蒙恬见韩信己下定决心，虽然觉得此计过于冒险，但想到韩信之前的用兵如神，也点了点头：“既然韩将军己有定计，末将自当配合。只是，这支奇兵的人选与兵力，需得慎之又慎。”
韩信微微颔首：“此事我己有计较。今夜，便让头曼单于好好歇息，明日，我们再议具体方略。”
头曼单于闻言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多谢韩将军！多谢蒙将军！大恩大德，头曼永世不忘！”
待头曼单于被带下安置，营帐内只剩下韩信与蒙恬二人。
蒙恬看着韩信，神色复杂：“韩将军，此计虽妙，但匈奴内部错综复杂，万一头曼反复，或是我军深入草原遭遇不测……”
韩信目光坚定：“兵行险着，方能出奇制胜。如今大秦内有新政推行，不宜在北方陷入长期战事。若能借此机会一举解决匈奴之患，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至于风险，”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战场之上，何处没有风险？信自有分寸。”
夜色渐深，雁门关在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又因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酝酿着一场更为凶险，也更具决定性的暗流。
一场深入草原的奇袭，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