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洒在地面,裴砚脚踩着晶莹的晨露,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往松风斋去时,袖中系统的震动还未平息,那震动感微微麻着他的手臂。
他摸了摸怀里用丝帕包着的小瓷瓶——方才替黛玉清除混沌意识时,他留了一缕残留的黑气封在瓶中,指尖能隔着帕子触到那丝黏腻,像块化不开的霉豆腐,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气,钻进他的鼻腔。
松风斋的竹帘被风“哗啦”一声掀起一角,风带着一丝淡淡的竹香拂过他的脸颊。
苏昭正俯身调试铜制星盘,发间的青玉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映得案上《乙巳占》的纸页泛着冷光,那冷光在他眼中闪烁。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时眉峰微挑,目光落在他袖中鼓起的形状上,声音清脆地问道:"带了好东西?"
"混沌意识的残片。"裴砚将瓷瓶放在案上,看着她取出羊脂玉杵轻轻敲开瓶塞,玉杵敲击瓶塞的声音清脆悦耳。
黑气刚逸出半寸,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星盘中心的北斗七星突然爆起银芒,那银芒晃得他眼睛微微刺痛,最末那颗辅星的位置竟泛起暗红。
苏昭的指尖掠过星图,指甲在"劫煞位"三个字上压出白印:"你看,这轨迹与北斗九辰图的劫煞位完全重叠。"
他凑过去,见星盘上暗红光斑正沿着斗柄缓缓移动,与古籍中用朱砂圈出的星轨严丝合缝。"不是随机游走。"苏昭转动星盘,铜轴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它们在沿着上古星轨迁移,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裴砚的后颈泛起凉意——他曾在系统日志里见过"混沌意识吞噬小世界"的描述,却从未想过这东西竟有如此精密的行动轨迹。
正欲再问,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那声音尖锐刺耳:"主线任务'木石前盟因果链断裂'完成度85%,奖励红楼世界本源碎片×12,系统权限升至4级。"
眼前浮现半透明光屏,支线追踪地图缓缓展开,那光屏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
他瞳孔微缩——地图边缘的空白处,用金漆标着"下一世坐标:《西游记·真假美猴王篇》",旁边还缀着一行小字:"混沌意识渗透度73%,世界稳定性41%。"
"该布置防御了。"裴砚指尖抵着下巴,"混沌意识惯会潜入梦境侵蚀人心,贾府里多的是心思重的主儿。"他转头看向苏昭,见她正将残片重新封入瓷瓶,瓶口还贴着一道用星纹写的符咒,那符咒上的星纹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周瑞家的懂些民间方术,我让她在各院窗棂贴梦魇驱散阵。"
松风斋外的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周瑞家的正捧着个红漆木盒候在廊下,盒里整整齐齐码着黄符、朱砂和碎磁片,那红漆木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漆味。
裴砚蹲下身挑出几张符纸,指尖在"驱"字的最后一笔上多抹了道朱砂,那朱砂的触感细腻而温热。"贴在门槛下三寸,磁片撒在房梁西角,记得用雄黄酒浸过。"
"这...这是要镇什么?"周瑞家的手有点抖,毕竟在贾府当差二十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裴砚拍了拍她手背:"镇梦魇,你忘了,前日二姑娘说夜里总梦见枯井,老太太最疼这些姑娘,你办好了,回头我跟老太太讨赏。
而且最近贾府耗子猖獗,这符咒也能防耗子,混沌意识可能会借耗子等小动物的形体活动呢。"
话音未落,拐角处传来竹杖点地的“笃笃”声响。
李嬷嬷端着个蓝边瓷碗从东角门过来,碗里的桂圆汤还冒着热气,热气带着甜香扑到他的脸上——这是她每日雷打不动给宝玉送的早膳。
见周瑞家的正往怡红院门槛下塞符纸,她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圆,碗沿重重磕在廊柱上,发出“砰”的一声:"作孽!
这是要害我们宝二爷?"
裴砚转身时正撞上她泼过来的桂圆汤,热汤溅在袖口,那滚烫的感觉让他手臂一阵刺痛,他却顾不上疼,只来得及抓住李嬷嬷扬起的手:"嬷嬷误会了,这是防...防耗子的。"
"防耗子用朱砂?"李嬷嬷甩开他的手,汤碗"当啷"摔在地上,"我这就去回老太太!
你这妖人,前日对林姑娘使妖法,今日又来害宝二爷!"她转身时脚步踉跄,银簪上的珍珠甩落在地,骨碌碌滚到裴砚脚边,那珍珠滚动的声音清脆入耳。
苏昭上前一步拦住她,指尖捏着方才收好的星图:"嬷嬷且看,这符纸画的是紫微垣星纹,《云笈七签》里说'星纹镇梦,邪祟不侵',老太太夜里总说睡不安稳,裴公子这是替老太太分忧呢。"她将星图展开,北斗七星的银线在晨光里泛着微光,李嬷嬷的手指颤巍巍摸了摸那纹路,半信半疑道:"当真?"
"自然当真。"裴砚扯了扯被汤渍浸透的衣袖,笑得吊儿郎当,"嬷嬷要是不信,等会子跟周瑞家的一起贴,我在旁边看着。"李嬷嬷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闹,只是弯腰捡珍珠时,嘴里还嘟囔着"小心没大错"。
等李嬷嬷的身影消失在穿堂,苏昭才从案底抽出本线装书,封皮己经磨得起毛,扉页上"广异记"三个字却清晰如新。
她翻到某一页推过去,裴砚凑近,见上面用小楷写着:"真假猴王之争,实为'心魔'之战,若有一方胜出,则天地气运为之偏移。"
"心魔?"裴砚指尖敲了敲书页,"混沌意识最擅长放大执念,或许那假悟空...不,或许两个悟空里,有一个本就是混沌意识化形?"
苏昭将星盘转向他,辅星的红光更盛了:"《西游记》原著里,谛听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如来也只说'二心竞斗'。
若混沌意识早就在其中,那所谓的'二心',怕有一个是它推波助澜的。"
裴砚摸着下巴沉思,窗外传来小红清脆的唤声。
那丫头扒着窗沿,发辫上的红绳在风中晃得人眼晕:"裴公子,周瑞家的让我来喊你,说东廊下的阵摆好了,要你去验验。"
他应了声,转头对苏昭道:"我去去就回,你再查查有没有其他线索。"走到门口又停住,"对了,薛宝钗这两日总往蘅芜苑的藏经阁跑,你让小红盯着点——她哥哥薛蟠的案子还没结,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小红跟在他身后往东廊走,嘴里絮絮说着各院动静:"林姑娘醒了,紫鹃说她喝了半碗粥;宝二爷在怡红院摔了个茶盏,说李嬷嬷送的桂圆汤有股怪味;薛大姑娘今早让莺儿送了盒桂花糕到老太太屋里..."
裴砚听着,目光扫过己经布置好的符咒。
朱砂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的星芒,像撒了把凝固的血,那暗红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蹲下身检查符纸的位置,指尖触到砖缝里的碎磁片,那尖锐的棱角刺得他指尖微微生疼——这些尖锐的棱角能刺破混沌意识的虚影,是苏昭昨晚翻《齐民要术》时想起的古法。
"公子。"小红突然压低声音,"周瑞家的让我带句话,李嬷嬷方才去了邢夫人院子,说你在各院下邪术。
邢夫人让张妈去请贾赦老爷了。"
裴砚首起身子,嘴角勾起抹冷笑。
他早料到李嬷嬷会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也好,等会子贾赦来了,正好用星图堵他的嘴——系统权限升到4级后,他能调出贾府支线地图,上面标着邢夫人与贾赦的矛盾,标着李嬷嬷对宝玉的痴念,标着所有可能生事的节点。
"无妨。"他拍了拍小红的肩,"你去告诉周瑞家的,把各院的阵再检查一遍,尤其是老太太房里。"转身时瞥见潇湘馆的竹影,想起紫鹃捡诗稿的模样,想起黛玉醒来时那句"我不过是还泪之人",心里突然有些钝痛,他心中满是对红楼世界中人物命运的感慨,他明白红楼的事,确实快收尾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系统,能感觉到本源碎片在发烫,那热度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掌心。
下一个世界是西游记,是真假美猴王,是混沌意识渗透了七成的险地。
但没关系,他有苏昭,有系统,有越来越多的本源碎片。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看清了混沌意识的轨迹——它们不是无目的的野兽,而是被星轨牵引的猎物。
"叮——目标世界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裴砚正站在松风斋门口。
苏昭己经收拾好星盘和古籍,发间的青玉簪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来,那温暖让他心中一暖。
"要来了。"她轻声说。
裴砚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看见星光从指缝里漏出来,像撒了把细碎的银砂,那星光闪烁着梦幻的色彩。
松风斋的竹帘被风吹得哗哗响,远处传来贾赦的怒吼声,可那些声音都渐渐模糊了。
他听见系统的倒计时在耳边回响,看见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潇湘馆的湘妃竹,怡红院的绿梅,都像浸在水里的画,缓缓晕开,他心中涌起一丝不舍。
最后一眼,他看见苏昭的眼睛里映着星光,像两潭落满星子的湖水。
然后,黑暗涌上来,将他们包裹。
乱石山的风,该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