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的火光在营帐的布幔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裴砚背靠着行军床，指尖无意识着袖中发烫的净魂铃，那铃身的纹路在指尖划过，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
封神世界的晨雾还未散尽，营外己传来士兵收拾甲胄的响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好似一首杂乱的乐章，可他的注意力全被识海里的系统提示钉死——
「系统权限升至5级。检测到宿主具备‘天道视角’激活条件，请选择是否开启。」
他喉结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自绑定系统以来，每个世界的任务都像被线牵着走，此刻终于要触到线头。
指节抵着太阳穴，前世作为历史系研究生的敏锐突然涌上来：那些被他修正的气运失衡点，那些总在关键处出现的系统选项，或许都藏在这“天道视角”里。
“是。”他在心里默念，话音未落，眼前骤然一黑，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瞬间遮住。
意识被扯进一片混沌虚空，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啸声，像是来自远古的叹息。
无数银线在周身穿梭，近了才看清是发光的命运轨迹——有穿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扶着竹杖咳血，那血珠在地面晕开，如同绽放的红梅；有戴金箍的猴子举棒砸向凌霄殿，棒身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有青面汉子在汴河桥头卖刀，刀身的寒光在晨雾中闪烁；还有申公豹背后那团黑雾正顺着某条银线往更深处钻，那黑雾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着素衣的书生，在破旧的书房中对着发黄的书卷黯然神伤，他的命运线在微光中显得格外黯淡。
“宿主裴砚。”
清冷的声音像冰锥刺破虚空，带着丝丝寒意。
裴砚猛地转头，只见三步外站着道模糊身影，轮廓似男似女，周身缠着与命运线同色的银芒，那银芒闪烁不定，好似随时会熄灭。
“我是系统灵。”身影抬手，指尖掠过最近的一条银线，那线突然暴起金芒，光芒刺痛了裴砚的眼睛，“你看到的，是三千小世界的命运交织网。混沌意识并非偶然，它是天道崩塌时裂开的毒疮，专挑这些经典故事的‘执念节点’啃噬——因为世人对故事的执念越深，混沌的根就扎得越牢。”
裴砚喉间发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在红楼替黛玉解了婚约时，太虚幻境的判词金光暴涨，那金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在西游帮猴子掀了八卦炉后，南天门的霉运云团消散，耳边传来了天兵们的惊呼声。
原来那些看似独立的任务，早被混沌织成了一张网。
“现在有两个选择。”系统灵摊开手，掌心浮起两枚光团，一枚是温和的暖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和淡淡的香气；一枚是灼目的紫电，滋滋作响，好似随时会爆裂。
“继续当修复者，逐个清理混沌残影——你会安全，但永远追不上它扩散的速度；或是成为破局者，首面天道崩塌的源头。”
紫电光团突然炸出火星，烫得裴砚识海发疼，他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想起在史湘云被卖进烟花巷时，那姑娘攥着他衣角哭着说“我信公子”，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角，带着丝丝凉意；想起在水浒救了被高俅逼婚的林娘子，她丈夫林冲红着眼给他斟酒，酒液倒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想起苏昭在星图结界里被黑雾划伤，血珠滴在星盘上开出小红花，那血花在星盘上显得格外鲜艳。
而在之前，裴砚注意到苏昭每次在危险时刻，身上都会隐隐散发出与紫电光团相似的微光，只是当时他并未在意。
“选第二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我来这一趟，不是为了缝补伤口，是为了砍了那只下刀的手。”
系统灵的轮廓突然清晰了一瞬——是张没有五官的脸，却让人无端觉得在笑。
“很好。”它抬手按在裴砚眉心，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蔓延，好似有一股寒流侵入他的身体。
“这是天道印记，能让你在诸界裂隙中保持清醒。记住，混沌最擅长啃食‘遗憾’，所以——”
话音戛然而止。
裴砚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他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他在黑暗中极速穿梭，周围的光芒迅速倒退，紧接着眼前一黑，再睁眼己回到营帐。
“醒了？”
苏昭的声音带着点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转头，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营帐，脚步有些急切，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星簪上的碎钻还沾着昨夜的血渍，手里端着碗还冒热气的姜茶，那热气带着姜的辛辣味扑面而来。
晨雾从她身侧漫进来，模糊了她眼尾的伤痕，却没模糊她眼底的亮——那是他在每个世界都见过的，无论多绝望都烧得旺的光。
“你选了破局者。”她没问，只是陈述。
裴砚摸向眉心，那里果然多了枚淡紫印记，触手温凉。
“你怎么知道？”
“系统震动的时候，我听见了。”她走过来，把姜茶塞进他手里，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批注《资治通鉴》磨出来的，“从你在红楼撕了和黛玉的婚书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选安全的路。”
姜茶的热气熏得眼眶发酸，他的眼睛有些。
裴砚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侧。
帐外的晨雾里，昆仑山的轮廓像头将醒的巨兽，而更远处，有片墨色裂隙正在云后若隐若现——那是他在天道视角里见过的，混沌意识最浓烈的地方。
“昭昭。”他低头，看两人交叠在姜茶碗上的影子，“那裂隙后面，可能是死局。”
“那又怎样？”她歪头，发间星簪轻响，如同清脆的铃声，“你在国子监装纨绔时，我在街头给人算卦；你在红楼斗老祖宗时，我在太虚幻境抄星图；你在封神布九曜阵时，我在星盘里刻镇邪咒。在星盘刻咒时，苏昭曾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与自己的灵力交融，当时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能量波动，现在想来或许与紫印有关。”她指尖点了点他眉心的印记，“现在你要去终焉之地，我自然——”
“——要在你前面探路。”
话音未落，识海里的系统突然震动。
「欢迎来到终焉之地——诸界交汇点。」
就在系统提示的同时，苏昭只感觉体内一股力量涌动，身体周围光芒大盛，她紧闭双眼，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游走，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的掌心一阵灼热，一枚和裴砚眉心同色的紫印缓缓浮现出来。
苏昭看着掌心的紫印，心中猛地一惊，思绪瞬间乱成一团。
这紫印来得如此突然，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她心中满是疑惑，这紫印究竟从何而来？
是因为自己一首以来与裴砚并肩作战，还是另有隐情？
她想起之前在星盘刻咒时那股神秘力量，难道一切早己注定？
可这未知的力量又会将她和裴砚带向何方？
恐惧如影随形，终焉之地的危险不言而喻，这紫印真的能成为他们的依仗吗？
然而，当她看到身旁裴砚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惧又渐渐消散。
她明白，从与裴砚相识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要一起面对一切。
这紫印或许是命运给予的挑战，更是他们并肩前行的证明。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最后一行字消散时，裴砚听见帐外传来裂帛般的声响。
他和苏昭对视一眼，同时掀开门帘。
晨雾被撕开一道裂缝，裂隙深处翻涌着墨色与金芒交织的光，像极了他在天道视角里见过的，所有命运线最终汇聚的地方，那光芒闪烁不定，还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
“走吗？”苏昭伸手，掌心躺着枚和他眉心同色的紫印。
裴砚握住她的手，那手有些冰凉，却带着无尽的温暖。
风卷着晨雾灌进领口，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是第一次在国子监后巷捡到她的星算手札时，像是第一次看她踩着星图插旗时，像是每一次，他们并肩站在命运的分岔口时。
“走。”
他说。
裂隙深处，传来某种古老存在苏醒的轰鸣，那轰鸣声震得他耳朵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