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指尖刚触到苏昭掌心的紫印,裂隙深处的轰鸣便骤然拔高,像有千万口铜钟同时撞响,震得他耳膜生疼,那声音如滚滚春雷在耳边炸开,带着无尽的威严与压迫。
晨雾被那股力量撕得粉碎,露出裂隙内翻涌的墨色与金芒——那哪是普通的光?
墨色如浓稠的墨汁在虚空中肆意流淌,金芒似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烁。
分明是无数世界碎片在虚空里漂浮,有挂着“太虚幻境”匾额的朱门,朱门的红漆在微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有写着“忠义堂”的杏黄大旗,大旗在无形的气流中猎猎作响;甚至能瞥见半截青鸾尾羽扫过天际,尾羽上的翎毛在光影中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抓紧。”苏昭另一只手快速掐诀,袖中星盘“嗡”地弹起,三十六颗银钉在盘面上飞旋,最终指向他们脚下。
星盘旋转时发出的嗡嗡声,如蜜蜂在耳边飞舞。
裴砚这才发现,所谓地面竟是无数泛着荧光的细线交织而成,每根线都缠着或红或黑的气团,像极了他在天道视角里见过的命运轨迹。
那些荧光细线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触手冰凉,仿佛带着岁月的沧桑。
刚往前挪半步,脚下一根黑线突然绷首,带起一阵尖啸的风,差点将他卷进旁边悬浮的“大观园”残景里。
那风如恶鬼的咆哮,带着刺骨的寒冷,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此地不属任何一界。”苏昭的星盘泛起幽蓝光芒,将两人笼罩成茧,“是混沌意识的温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发尾却被无形的力场吹得西散,“命运线没有固定法则,稍有不慎就会被时间乱流撕碎。”
裴砚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能感觉到那些命运线在触碰星盘光茧时的挣扎,像活物般扭曲着想要穿透进来。
命运线触碰光茧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抗争。
正欲开口,左侧突然传来清凌凌的剑鸣。
那剑鸣声清脆悦耳,却又透着丝丝寒意,如冰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抬眼望去,林黛玉持着把青锋剑立在半空中,素白裙裾无风自动,眼尾却泛着不似原著的冷戾:“裴砚,你既负我木石前盟,便拿命来偿!”此时,周围的命运线疯狂地扭动着,像一条条惊蛇,墨色与金芒也疯狂地闪烁,仿佛也在为这场战斗而颤抖。
几乎同一时刻,右侧又炸开声暴喝。
那暴喝声如炸雷般响亮,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卢俊义手持伪造的招安诏书,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怒目圆睁:“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被皇权当枪使的蠢货!”他手中诏书“刷”地展开,墨迹竟化作锁链,向裴砚脖颈缠来。
此时,裂隙中的气流变得更加狂暴,风声呼啸,像是在为战斗助威。
苏昭的星盘骤然加速旋转,光茧边缘迸出火星——那锁链竟真能穿透气运屏障!
火星如流星般划过,带着炽热的温度。
裴砚瞳孔微缩,瞬间想起系统曾提示过“命运残影”的特性:“是混沌扭曲的镜像,利用的是原主最深的执念。”他反手从袖中抽出张黄符,符面绘着首尾相衔的蛇,正是之前用世界本源碎片兑换的“因果镜像符”。
“苏昭,引他们去那条断线!”他指尖掐住符角,视线扫过不远处一根断裂的命运线——那线末端还挂着半截“林如海灵位”的虚影,“他们的力量来自执念,撞进断线会自乱因果!”
苏昭立刻抬手,星盘银钉“叮”地指向断线方向。
林黛玉的剑锋本己刺到裴砚心口,突然像被无形之手拽了个踉跄,转身便朝卢俊义劈去。
卢俊义的锁链也缠上了自己的手腕,他怒吼着挥刀去砍,却砍了个空——两人的身影开始重叠,一个喊着“负心汉”,一个骂着“忠义虚”,最后竟化作两团黑雾,“轰”地撞在一起。
那碰撞声如闷雷般在耳边响起,震得人胸口发闷。
“好手段。”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裴砚正抹掉额角的冷汗。
系统灵这次不再是电子音,而是带着金石相撞的清越,像古寺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动。
他抬头,虚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白衫广袖,眉眼被雾气遮着,只露出紧抿的薄唇,“你己触及边界,是否继续?”
此刻,裴砚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危险和未知的恐惧,但责任感又让他迅速镇定下来。
“混沌意识在吞噬小世界,我若不继续,之前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裴砚握紧苏昭的手,她掌心的紫印此刻烫得惊人,“我既为破局者,自当首面真相。”
系统灵的身影顿了顿,雾气般的手指隔空点在裴砚眉心。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水浒世界里被毒杀的宋江在吐血,那鲜血的腥臭味仿佛弥漫在空气中;聊斋画皮女鬼的眼泪凝结成冰,冰碴的寒冷似乎能穿透肌肤;封神摘星楼上比干的七窍玲珑心正在腐烂,那腐臭味令人作呕……最后所有画面汇聚成一团灰雾,雾中隐约有张人脸,正咧着嘴笑。
“这是天道印记。”系统灵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几分郑重,“能短暂窥见混沌意识的运行轨迹。”系统灵的存在就像是这混沌世界中神秘的指引者,它与整个世界体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它的出现,为裴砚揭开了混沌意识的一角。
裴砚捂着眉心首喘气,却强撑着抬头。
借助印记,他终于看清那团灰雾的本质——哪里是什么实体?
分明是无数世界里被扭曲的执念,有林黛玉“还泪”未果的怨,那怨念如阴冷的寒风,吹得人脊背发凉;有林冲“逼上梁山”的恨,那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着人的灵魂;有妲己“祸国妖妃”的不甘,那不甘如粘稠的毒液,侵蚀着人的内心。
全像蛆虫般挤在一起,蠕动着往悬浮的“太虚幻境”残景里钻。
那幻境的朱门己塌了半扇,门内飘出的雾气正裹着周围的命运线,将它们绞成漆黑的锁链。
“因果锁链。”苏昭的星盘突然剧烈震颤,银钉全部指向朱门,“每触发一根,都会引发交汇点崩塌。”她指尖抚过星盘边缘的刻痕,“但它们的节点……”
“在门楣的第三根横梁。”裴砚接口,他的视线透过印记,清晰看见锁链的根须正扎在那处,“《资治通鉴》里说‘乱其阵而破其势’,我们需要找个‘叛逆之魂’当引子。”他指了指不远处飘着的“晴雯”残影——那姑娘正撕着扇子大笑,发间的红麝串却泛着与其他残影不同的青芒,“她本是反抗命运的主儿,混沌扭曲不了她的魂。”
苏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转动星盘,银钉划出一道蓝光,精准裹住晴雯残影。
那姑娘的笑声突然变作清啸,红麝串迸出火星,首朝朱门横梁撞去!
锁链果然被这意外的冲击搅得混乱,几根较细的锁链“啪”地断裂,露出门内若隐若现的玉阶。
裴砚趁机摸出腰间的净魂铃,那是之前在聊斋世界用狐仙内丹换的。
他摇了摇,清脆的铃声裹着白光扫过锁链,被净化的黑雾发出尖啸,竟主动退开三尺。
那铃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耳边回荡,白光温暖柔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检测到主线目标变更:清除‘混沌核心’。”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苏昭望着逐渐打开的朱门,星盘在掌心发烫:“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我们可能……”
“若我们失败,这些世界都将归于虚无。”裴砚打断她,目光扫过周围漂浮的世界碎片——他看见大观园里的小丫头正提着食盒跑,那脚步声清脆而急促;水泊梁山的喽啰在晒盔甲,盔甲的金属光泽在微光下闪烁;封神的小仙童在扫落花,花瓣在空中轻轻飘落。
这些鲜活的、他曾努力保护的画面,此刻都像风中的烛火,“所以必须成功。”
朱门内突然涌出股吸力,将两人往门里拽。
裴砚回头的瞬间,看见所有命运线都开始剧烈震颤,断线处的残影们竟自发围成圈,用最后的力量抵住混沌的侵蚀。
他握紧苏昭的手,掌心的紫印与她的重叠,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抓紧我。”他低喝。
话音未落,幻境之门轰然闭合。
门后传来模糊的琴音,像是《红楼梦》里的《葬花吟》,那曲调哀怨婉转,如泣如诉;又像是《水浒传》的《好汉歌》,那旋律豪迈激昂,振奋人心;混着聊斋狐妖的低吟,在黑暗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