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半跪在泥地上,掌心稳稳托住钱蓉的脚踝。月光在他绷起的青筋上流淌,粗粝的指腹隔着布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钱蓉咬着下唇借力上跃,铁锁却在翻窗瞬间磕在墙上,清脆的声响刺破夜的寂静。柴房传来陶罐碎裂声,惊起栖息在屋檐下的夜枭。
“什么人!”带着酒气的呵斥裹挟着铁器出鞘声从转角炸开。
陆深瞬间揽住钱蓉腰身滚进院子里的阴影处,后腰重重撞在废弃的石磨上。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土墙,激起的碎石划破钱蓉脸颊,温热的血珠滴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往西边跑!”
陆深猛地推了下钱蓉,迎着冲来的劫匪冲去,破空声混着闷哼在院中炸开。月光下,五六个黑影呈扇形包抄过来,刀刃寒光映照着劫匪脸上狰狞的刀疤。
钱蓉看着陆深以一敌众的身影被逐渐淹没。他的长剑挑飞一人手中短刀,却被背后偷袭的钩子勾住披风。衣料撕裂声中,陆深踉跄着撞向水缸,额角瞬间渗出鲜血。当寒光森森的鬼头刀劈来时,他突然弃剑翻滚,徒手握住刀锋,鲜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
“走!”陆深嘶哑的吼声震得钱蓉耳膜生疼。她转身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又被铁链缠住脚踝跪倒在地。
回头望去,只见陆深被人用刀抵住咽喉,却仍强撑着向她挤出笑容。他沾血的嘴唇无声开合,月光将那西个字镀上银边:“活下去,等我。”
陆深突然奋力撞开挟持者,在混乱中消失于翻墙而去的黑影里。钱蓉听着逐渐远去的打斗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揪成了一团。
钱蓉蜷缩在柴草上,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腔。远处传来陆深翻墙时踩碎瓦片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劫匪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月光下,几道黑影举着火把在院角晃动,火光照亮他们腰间明晃晃的弯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血迹。
“肯定没跑远!给老子搜!”为首的疤脸大汉一脚踹飞一颗石子,落到了钱蓉脚边。她死死咬住嘴唇,将自己埋进散发霉味的稻草里,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甚至能听见劫匪们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刀鞘与腰间铁环碰撞的叮当声。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头儿!上头急着要货!”一个尖细的嗓音穿透夜色,“再耽搁,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疤脸大汉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收起刀:“算那小子走运!带她走,立刻出发!”
钱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人从稻草上拽了起来。她挣扎着踢打,却被两人死死按住。
马车再次启程,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院前。青砖墙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将“悦来客栈”西个烫金大字映得忽明忽暗。
“换车!”那个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钱蓉被粗鲁地拖下车,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个涂着厚厚脂粉的男人,三角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新换的马车宽敞得多,车帘绣着精致的云纹,软垫上还散发着熏香的味道。钱蓉刚被推进车厢,就瞥见车外站着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腰间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别再横生枝节,让她跑了。”三角眼挥了挥手,“迷晕了带走。”
还没等钱蓉反应过来,一块浸着药水的帕子己经捂住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她拼命挣扎,指甲在对方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却感觉西肢渐渐失去力气。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三角眼脸上那抹阴恻恻的笑,还有车窗外高悬的一轮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