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檀香袅袅,皇帝将朱批重重掷在案上,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钱蓉跪在下首,脖颈间还留着铁链勒出的红痕,却死死攥着李美人的玉镯。
方才正是这物件,让她精准复述出李美人遇害的详情,以及凶手袖口沾着的冷宫墙上的霉灰。
“你说能触碰人或物品读取记忆?”皇帝眯起眼睛,指尖叩击着蟠龙案几,“昨日在慎刑司,你如何仅凭李美人的玉镯,便知凶手?”
钱蓉深吸口气,伸出手掌托着玉镯。
“陛下请看,物件与事件关联越紧密,画面越清晰。李美人遇害时手腕带着玉镯,臣女触碰时,不仅看见凶手模样,连袖口的霉灰都看得真切。”
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皇帝的面容笼在明暗交织之中。
他忽而仰头大笑,“好!好!好个能勘破天机的奇女子!如今看来,这双能勘破天机的手,困在孝服里倒可惜了!”
笑声戛然而止时,龙袍翻涌如乌云压境,惊得执笔记录的翰林官险些将朱砂墨打翻。
“来人!”皇帝猛地拍案,“拟旨!”
阶下众人齐刷刷伏地,大气都不敢出。钱蓉跪在冰凉的金砖上,额间的冷汗混着血迹滑入睫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宗枝毓秀,贤媛钟灵。钱蓉,前待诏钱谦之女,资禀纯良,端庄有度,夙娴内则,克谨女仪。今特册封尔为安平郡主,赐以金册,食邑五百户。尔其承兹宠命,益励谦冲,光昭令德,毋负朕怀。钦此!”
皇帝的声音如洪钟般在殿内回荡,“即日起,解除孝期!赐住朱雀大街瑶光府!着礼部三日内办妥册封、迁居仪典!”
话音未落,己有宦官捧来明黄色的诏书。
“领尚方宝剑!”
皇帝抬手,御前侍卫即刻托着朱漆剑匣上前,剑鞘上的螭龙纹泛着冷光,玄铁剑脱鞘时龙吟乍起,寒芒映得丹墀下群臣屏息。
“此剑名为昭雪,刃饮过开国元勋血,鞘刻着三朝律法章。”
他猛地掷剑,剑穗扫落案头朱砂印泥,“自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眼,朕的刃!见剑如见朕!悬案积牍尽可拆封,三品以下无需奏请,三品以上……”
话音顿住,帝王垂眸凝视剑锋,“若查实确凿,亦准你先斩后奏!”
阶下众人未及惊愕,忽闻金冠玉珮相撞声。皇帝己亲手将剑系在她腰间,龙袍扫过她战栗的指尖:“朕要这大靖的夜,亮如白昼。
“陛下!”
钱蓉突然抬头,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臣女定不负圣恩!”
她握紧剑柄,在金砖地上投下森冷的光影。这一刻,她不再是困于孝服的孤女,而是手握天威的郡主,肩负着匡扶正义的使命。
钱蓉望着手中宝剑,耳边回响着皇帝的诏令,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是朝堂权臣,还是后宫阴谋,只要是危害大靖社稷、欺压百姓的魑魅魍魉,她手中这柄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皇帝把玩着九龙扳指,青玉在指节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脆响,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停滞,龙目如鹰隼般死死钉住钱蓉低垂的额角:“记住,这种能力,只能为朕所用,这双眼睛,只能看朕想让它看的真相。”
“是。”
钱蓉重重叩首,额头在金砖上磕出闷响。起身时,她望见窗外阴云密布,惊雷劈开天际。
这场因冷宫命案而起的风暴,终究将她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但也给了她机遇,将成为她披荆斩棘、荡平世间不平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