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帘，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朱百宝盯着镜子里的蝴蝶结，手指把缎带绞出褶皱。昨天夜里他偷偷练习了七次系领结，可每次看见镜中规整的菱形，都会想起大宝西装上那枚闪着冷光的黑枭袖扣 —— 同样精致，同样暗藏锋芒。
"少爷，蓝家大少爷到了。" 王叔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警惕。朱百宝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药瓶，里面装着晒干的哑藤叶粉末，是他凌晨在庄园温室里找到的。特训营的生存课上说过，这种植物的汁液能让声带麻痹三小时，对十五岁以下青少年效果减半 —— 他算准了大宝刚满十五，药效足够支撑到父亲的私人侦探到来。
玄关处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朱百宝听见大宝用夸张的语气赞叹："朱氏庄园的玫瑰园果然名不虚传，比蓝家那座杂草丛生的破园子强多了。" 他下楼时故意放轻脚步，看见大宝正弯腰嗅着花瓶里的白玫瑰，指尖却在花瓣上快速划过 —— 那是黑枭组织标记 "危险区域" 的手势。
"哥哥早呀。" 朱百宝奶声奶气地打招呼，藏在背后的手却掐着掌心。他看见大宝袖口露出半截黑色手环，和三天前追击他们的追兵戴的一模一样，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却强迫自己露出天真的笑，"爸爸说要等会儿才能回来，我们先喝蜂蜜水好不好？"
客厅里飘着槐花蜜的甜香。朱百宝盯着瓷杯里旋转的蜂蜜，想起去年生日时蓝宝宝送的蜂蜜罐，罐底刻着 "百宝最甜" 西个歪扭的小字。此刻大宝正用银匙敲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神经上。
"令堂还没下来？" 大宝忽然开口，视线扫过楼梯拐角，"昨晚蓝妹妹可是哭着说，在玫瑰园被野狗吓到了呢。"
野狗。这个词让朱百宝后颈发紧。特训营的档案里，黑枭组织确实用 "野狗" 代指临时雇佣的杀手。他注意到大宝说这话时，拇指在杯沿画了个逆时针圆圈 —— 黑枭暗号 "目标在三点钟方向"。而三点钟方向，正是母亲平时会出现的茶室。
"妈妈在楼上给蓝姐姐准备礼物呢。" 朱百宝故意把 "蓝姐姐" 三个字咬得重重的，看见大宝眼中闪过一丝妒意，"对了哥哥，你昨天落下的手帕我让管家洗了，不过... 上面的花纹好像掉色了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矢车菊手帕，原本蓝色的花瓣泛着诡异的灰白 —— 那是用柠檬汁浸泡过的痕迹，阳光首射下会显露出暗藏的墨字。大宝的瞳孔骤缩，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孩不仅识破了手帕上的黑枭标记，还故意在阳光下揭穿。
"百宝弟弟真细心。" 大宝突然伸手，掌心朝内握住朱百宝的手腕，"不过小孩子玩刺绣可不好，容易扎手。"
指尖按在他脉搏上的力度让朱百宝差点惊呼。这不是普通的握手，而是黑枭杀手的 "神经压制术"，专门用来对付比自己矮小的目标。他感觉小臂发麻，却咬着舌尖不让自己露出痛苦，脑海里突然闪过母亲教他的急救口诀："舌尖抵上颚，数到七就好。"
当数到第五下时，玄关传来骚动。二宝抱着玩具熊跌跌撞撞跑进来，校服领带挂在脖子上，脸上沾着奶油 —— 显然是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哥哥！" 小家伙看见大宝，眼睛立刻亮起来，"我闻到蜂蜜味了！"
大宝的手猛地松开。朱百宝趁机退后两步，看见二宝跑向茶几，踮脚去够蜂蜜罐，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内侧的红痕 —— 那是被皮带抽打的形状，和特训营里被虐待的实验体伤口一模一样。
"二宝不许胡闹！" 大宝厉声喝止，却被朱百宝拉住衣角。他仰头望着这个绷紧下颌的少年，发现对方耳后有片淡红色的胎记，像朵萎缩的黑玫瑰 —— 黑枭组织高层的标志。
"让弟弟吃嘛。" 朱百宝把蜂蜜罐推到二宝面前，故意用沾着哑藤粉的指尖碰了碰大宝的杯沿，"蓝哥哥昨天在拍卖会上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对不对？"
二宝舔着沾着蜂蜜的手指，突然指着墙上的油画："百宝哥哥家的画像会眨眼睛！" 这话让朱百宝心头一震，那幅祖父的画像确实藏着监控探头，是父亲特意布置的 "活眼" 系统。他看见大宝的视线不自然地偏移，知道对方在计算摄像头的位置。
三人在花园散步时，大宝忽然指着喷水池："听说令祖父当年在池底藏了条钻石项链，是真的吗？" 朱百宝注意到他的皮鞋尖对准了池边第三块石板 —— 那下面是庄园的电路总闸。他还没开口，二宝突然拽住他的手："百宝哥哥，我们去看玫瑰花好不好？蓝姐姐说你的园子里有会发光的玫瑰！"
发光的玫瑰是朱百宝去年和母亲一起种的荧光品种，此刻在晨露里泛着幽蓝光芒。蓝宝宝正蹲在花田边，指尖轻轻触碰花瓣，听见脚步声抬头时，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晃出细碎光斑。朱百宝看见大宝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被抢走玩具的野兽。
"蓝姐姐早安。" 他跑过去，故意挡住大宝的视线，"昨天的项链喜欢吗？其实... 其实我挑了三个月呢。" 这话让蓝宝宝脸颊泛红，却让大宝拳头捏紧，指节发白。朱百宝突然发现，对方腰间鼓起一块 —— 是枪套，里面应该藏着小型手枪。
"表哥，你怎么来了？" 蓝宝宝的声音带着惊讶，却在看见大宝袖口的黑手环时，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朱百宝立刻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掌心全是汗，却想起特训营里的防枪姿势："侧身西十五度，护住心脉，必要时用身边人当盾牌"—— 可他怎么舍得让蓝宝宝当盾牌？
"来和百宝弟弟下棋。" 大宝笑着掏出棋盘，棋子却是金属制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听说你在特训营学过战略棋，不如我们试试？"
棋子摆好时，朱百宝发现大宝把 "国王" 放在了棋盘右下角 —— 黑枭组织的进攻信号。他故意把 "皇后" 摆在左上角，那是朱氏财团的传统防御位，却在落子时，让棋子碰倒了大宝的 "骑士"。
"哥哥的骑士歪了哦。" 他笑着扶正棋子，指尖在对方手背快速划过，偷走了藏在指缝间的刀片 —— 那是黑枭杀手惯用的袖珍武器。大宝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没想到，这个八岁小孩不仅能识破暗号，还能在肢体接触间完成盗物。
午餐时，朱百宝注意到大宝始终没碰那杯蜂蜜水。他假装不小心打翻牛奶，趁机把哑藤粉撒进对方的汤里，看着乳白色的汤汁泛起极细的泡沫 —— 药效开始发挥了。果然，当大宝开口想说话时，只发出沙哑的气音，脸色瞬间铁青。
"哥哥嗓子不舒服吗？" 朱百宝递过润喉糖，里面掺着他早上磨碎的哑藤根，"妈妈说，吃了这个就会好起来的。" 他看见大宝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喷出来，却不得不接过糖块，因为蓝宝宝正担忧地看着他们。
下午的阳光变得灼热。朱百宝带着二宝在儿童房玩积木，透过落地窗，他看见大宝和蓝宝宝在玫瑰园里争吵。大宝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蓝宝宝的脸痛苦地皱起 —— 那里还留着上次被追击时的旧伤。
"百宝哥哥，哥哥又欺负姐姐了。" 二宝突然放下积木，眼睛红红的，"上次他把姐姐的小熊扔进壁炉，还说... 还说姐姐以后要听他的话。"
朱百宝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他想起蓝宝宝曾经把自己的小熊分给他一半，说 "这样我们都有伴了"。现在那个小熊可能己经烧成灰，而凶手正戴着蓝伯伯的手表，穿着蓝家的西装，在他的园子里伤害他最重要的人。
"二宝，你知道哥哥最近经常去哪儿吗？" 他蹲下来，握住小家伙颤抖的手，"是不是有辆黑色的车，车身上有乌鸦的标志？"
二宝点点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哥哥不让我说，说如果告诉别人，就把我送到黑房子里，像爸爸那样..."
黑房子。朱百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蓝伯伯住院前，曾被软禁在蓝家老宅的地下室，那里被下人称作 "黑房子"。他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尸检报告，蓝伯伯体内的毒素，需要持续注射三个月才能致命 —— 而三个月前，正是大宝从 M 国军校回来的时间。
"别怕，" 他把二宝抱进怀里，听见小家伙心跳得像打鼓，"百宝哥哥会保护你和姐姐，就像保护妈妈那样。"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玫瑰园传来惊呼 —— 蓝宝宝摔倒在花田里，大宝正转身离开，脚步急切。
朱百宝跑过去时，看见蓝宝宝膝盖上的血珠渗进泥土，周围的荧光玫瑰因为她的体温，突然发出更明亮的蓝光。他蹲下来帮她清理伤口，发现伤处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 是某种毒素，和黑枭组织的 "夜蔷薇" 很像。
"宝宝，别怕，" 他想起特训营的解毒课程，扯下领口的蝴蝶结，用唾液浸湿按在伤口上，"哑藤叶的汁液能中和毒素，刚才我在蜂蜜水里放了，你闻闻看？"
蓝宝宝抽了抽鼻子，突然笑了："还是那么喜欢乱吃东西，小时候把肥皂当棉花糖的事忘了吗？" 这话让朱百宝脸红，却也让他松了口气 —— 能开玩笑，说明毒素还没深入。
傍晚的夕阳把庄园染成金色。大宝的黑色轿车驶离时，朱百宝站在门廊上，看着后视镜里对方愤怒的眼神，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敌人不会冲你咆哮，他们会笑着递上带毒的甜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片，上面刻着小小的黑枭图腾。今晚，他会把这个证据交给父亲的侦探，顺便附上二宝画的 "黑房子" 地图 —— 小家伙用蜡笔在积木上画了歪扭的牢笼，还有戴着乌鸦面具的人。
晚餐时，母亲看着他领口的褶皱，突然伸手替他整理："今天累了吧？" 朱百宝摇摇头，却看见母亲手腕上的淤青 —— 那是早上他拽着她躲避大宝时不小心弄伤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最亲的人。
"妈妈，" 他突然抱住母亲的腰，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铃兰香，"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你再受伤。" 母亲的手轻轻拍着他后背，他听见她吸气的声音，知道她在忍眼泪。原来大人也会害怕，原来强者的肩膀，也需要有人依靠。
深夜，朱百宝趴在窗台上，看着蓝家方向闪烁的灯光。他知道，大宝不会放弃，黑枭组织的阴谋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像在防空洞时那样害怕，因为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有了必须揭开的真相。
他摸了摸枕头下的蓝宝石项链，那是蓝宝宝临睡前塞给他的，说 "暂时替我保管"。月光下，项链的坠子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撒在他童年里的星光，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眼前的黑暗。
明天，他会穿着整齐的校服去学校，会在课间分给二宝草莓糖，会在蓝宝宝路过时假装不经意地递上创可贴。他会像个普通的八岁男孩那样撒娇、调皮，却在无人注意时，记下每一个可疑的眼神，每一个异常的举动。
因为他是朱百宝，是在血色追击里学会奔跑的孩子，是在鎏金陷阱中看清真相的继承人。他知道，成长从来不是慢慢爬上阶梯，而是在悬崖边抓住藤蔓时，学会了用带血的指尖，画出属于自己的路。
当第一颗星星亮起时，朱百宝终于闭上眼睛。梦里，他和蓝宝宝、二宝在玫瑰园里奔跑，身后跟着戴着黑枭面具的影子，却怎么也追不上。因为他们手中握着发光的玫瑰，那是比任何黑暗都耀眼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