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京城中有关萧氏皇族至今无后,嘉禾夫人腹中的孩子最终会花落谁家的议论甚嚣尘上。
不少赌局就此事开了盘,压萧泽璟的却不太多。
毕竟在他前头成婚十多年的太子至今没有孩子,兄弟俩一脉相承,没准秦王子嗣也艰难。
萧泽璟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多半是闻家搞出来的。
他们打得无非是让他暴露绝嗣的事实,在储君的竞争中处于劣势。
但闻博元不知道的是,他手上还有一步关键的棋没动。
算算时间,闻家也该落网了。
于是第二日刚上朝,宫门外的登闻鼓就被敲响了。
那一声声鼓鸣振聋发聩。
昭文帝挥挥手:“李顺德,你去看看,是何人在敲登闻鼓?”
李顺德领命而去,闻太傅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按照正常情况,敲登闻鼓的人需要滚钉床,若是不死才有机会面圣陈情。
但眼下昭文帝不开口,众大臣也没提这一茬。
无忧神医一身素缟,跟在李顺德身后进了殿。
闻太傅瞳孔骤缩,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无忧神医恭敬跪下行礼:“草民无忧,拜见皇上。”
昭文帝掀开眼皮:“你在宫外敲登闻鼓,可是有何冤屈?”
无忧两眼通红,恨恨地盯着闻太傅。
“草民要状告闻博元闻太傅,十七年前派人灭了我灵药峰上下198口!”
此言一出,朝野震惊。
众大臣的目光都在闻太傅脸上打转。
闻太傅闭了闭眼,出列跪到大殿中央。
“陛下明鉴,无忧所说之事绝不是闻家做的,他这是血口喷人,老臣冤枉啊,还请陛下还老臣和闻家清白。”
闻太傅言之凿凿,脸上没有一丝慌张。
不少大臣开始动摇:“凡事讲究证据,无忧神医一上来就将矛头对准闻太傅,却没拿出证据...”
“说得有理,闻太傅这么镇定,没准是无忧冤枉了人...”
昭文帝眼眸低垂,没出声。
大臣间的窃窃私语逐渐消失,首至殿中陷入沉默。
无忧膝行几步,死死盯着闻太傅那张没有情绪变化的脸。
“闻博元,人在做,天在看,你不会以为我没有证据吧?”
闻太傅一言不发,活像被冤枉了似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广袖下的手攥得有多紧。
他没想到秦王的反击如此的首击要害,若是今日无忧拿出了确凿的证据,闻家就保不住了。
昭文帝就在这时开了口:“闻爱卿,此事可是你闻家做下的?”
闻太傅重重叩首:“陛下明鉴,老臣绝不可能作出这样泯灭良知的事,况且老臣与灵药峰无冤无仇,作何要灭其满门?”
他在赌,赌无忧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昭文帝转头问无忧:“神医可有证据?朝廷命官可不是能随意污蔑的。”
无忧从袖中掏出几封书信,看纸张的颜色年份久远。
“启禀陛下,这是草民师父曾经收到的书信,这些都是闻太傅亲手所书,上面还有闻太傅的印鉴。”
李顺德接过,确认没问题之后递给昭文帝。
昭文帝一言不发地看完,又让李顺德交给众臣传阅。
到闻太傅手上时,他看完松了口气,这并不算什么实质证据。
“老臣的确曾写信向灵药峰峰主讨药,这谁家不希望子孙满堂,老臣也有这方面的私心。但这并不能证明灵药峰众人是老臣害死的。”
传阅过书信的众臣纷纷点头,从书信上确实看不出什么。
无忧等这一天等太久了,见闻太傅出言反驳,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多想掐死这个还了灵药峰的杀人凶手,萧泽璟给了他一个眼神,无忧最终停了下来。
萧泽璟出声道:“这也是巧了,儿臣上月搜查星月楼时发现了一本账本,和太傅有些关系。”
听到星月楼的账本,闻太傅浑身一滞,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星月楼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好,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从星月楼身上占到便宜。
秦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拿到账本,难道账本是他伪造的?
闻太傅在心中反复猜测的同时,账本在众臣手中传阅。
众位大臣不时发出惊呼声,闻太傅心沉到了谷底。
账本传到他手上时,他都有些不敢看。
为了确定账本的真伪,他还是翻开了。
昭文帝见他看了:“闻爱卿,这账本上言明你雇了百多名刺客屠杀灵药峰上下,花费白银两万两,你有何解释?”
闻太傅一脸沉痛:“老臣一心为国为民,从未贪污枉法。这账本上记的一切,不是老臣做的,老臣万万不会认的。”
“秦王殿下对老臣有意见,稍加构陷也不是没可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实在百口莫辩。老臣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完重重叩首,起身欲撞柱。
被贺兰循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昭文帝不发一言,从龙椅上踱步下来,停在闻太傅面前。
“太傅,你真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你闻家打着太子的旗号,大肆敛财。”
闻太傅屏住呼吸。
“你既说秦王冤枉了你,合该拿出证据,而不是惺惺作态。拿不出来,闻家欺君罔上,残害百姓,众位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呢?”
明眼人早就看出昭文帝对闻家的态度,今日之事,从一开始,就是皇帝默许的。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叩首:“请陛下严惩闻家!”
昭文帝眼底露出满意:“传朕旨意,闻家贪污枉法,残害忠良,利用太子以权谋私,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