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伺候完楚临渊用完晚餐,柳如烟暗自松了口气——这下总该能享受片刻独处的清净了吧?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愣住了。从什么时候起,连"一个人发呆"都成了值得期待的事?记忆里那个宅男的自己,分明是离了手机和游戏就坐立不安的网瘾少年。如今竟会为了一点可怜的独处时间而窃喜...
这究竟是一种成长,还是更可悲的沦丧?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现在的她,就像被拔光了爪牙的困兽,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成了奢侈品。可偏偏就是在这种极致的禁锢中,她反而学会了享受那些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平凡时刻。
餐车轱辘声渐渐远去,房门关上的轻响在柳如烟耳中宛如天籁。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真丝睡袍黏在皮肤上,像第二层令人窒息的皮。
窗边的单人沙发成了临时的避风港。柳如烟蜷缩在里面,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个穿着昂贵睡袍、发间还别着钻石发卡的女子,怎么看都像豪门剧里的阔太太。可只有她知道,睡袍下的脚腕处还留着之前锁链磨出的红痕。
"真是讽刺..."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前世那个上厕所都要刷手游的宅男,现在居然为能独处十分钟而欣喜若狂。手指无意识地着沙发扶手,这触感让她突然想起大学图书馆的老旧座椅——那时候嫌自习室太安静坐不住,现在却为这点寂静如获至宝。
月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柳如烟赤着脚踩上去,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以前总抱怨房子的隔音差,邻居吵架声、楼上小孩跑跳声吵得人神经衰弱。而现在,这间华丽的囚笼却不需要担心那吵闹的声音了。
她突然很怀念那些被自己嫌弃的"噪音"——外卖员的敲门声、室友看综艺的傻笑、甚至楼下烧烤摊的油烟味。那些曾经代表"平凡生活"的碎片,现在想来都是自由的证明。
手指碰到床头柜上的精装书,烫金标题《欧洲艺术史》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柳如烟苦笑一声,前世买的《Python从入门到精通》落了厚厚一层灰,现在倒有时间看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了。
浴室传来水声,楚临渊在冲澡。柳如烟盯着磨砂玻璃上模糊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数着他洗浴的时间——十五分钟,这是他雷打不动的淋浴时长。这个发现让她胃部抽搐:她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记住了,就像被驯化的宠物牢记主人的作息。
梳妆台上的珠宝盒半开着,里面躺着之前戴过的项链。柳如烟鬼使神差地拿出来比在颈间,冰凉的项链贴上皮肤的瞬间,她忽然想起被项圈锁住的宠物犬。那些狗狗最后是不是也会忘记挣扎,甚至对着锁链摇尾巴?
水声停了。柳如烟触电般放下项链,快速躺回床上装睡。当浴室门打开时,她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心里却在嘲笑自己:看啊,现在连"装睡"都成了难得的私人时间。那个沉迷熬夜的宅男要是知道未来的自己会珍惜这种时刻,怕是会笑掉大牙吧?
楚临渊带着湿气的手臂环住她腰际时,柳如烟突然鼻子一酸。在这个荒谬的囚徒生活里,最悲哀的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她竟然开始适应这种失去,甚至从中打捞可悲的"小确幸"。就像现在,她能因为楚临渊很快睡着而获得几小时"自由",就感到一丝扭曲的庆幸。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柳如烟盯着那轮月亮,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诗——"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现在的她,连"独看"月光都成了奢侈。这个认知比任何实质性的禁锢都更让人绝望:她正在失去对自由的渴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