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与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渐渐平息，餐桌上的热气也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秦婉抽了一张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嘴角，正要开口，身旁的椅子突然发出细微的挪动声。
原来是于秦弄出来的。
他己经自然地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地将空碗叠在餐盘上，手腕微翻间便将几双筷子拢进掌心。
“我来收拾。”他垂眸说着，额前碎发跟着动作轻轻晃动。
“乖儿子，辛苦你啦~”
秦婉故意拖长尾音，尾调打着弯儿，活脱脱是把儿子当成幼儿园里受表扬的小豆丁。
于秦手里还拿着碗筷，故意学秦婉拖长腔调："不辛苦~您歇着就行~"尾音比秦婉还要夸张几分。
“噗嗤！”
在安静的饭厅里，这个声音格外的清晰。
秦婉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她看着余里，手却虚点着于秦的方向，指尖都在发颤，“小里里，你知道吗，每次他洗碗都学我这个腔调，哈哈哈哈哈……”
于秦则是耳尖突然泛起薄红，慌乱的拿着碗筷转身。
糟糕！
习惯性的说出来了！
里里还在这呢！
丢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
于秦此时只想钻进土里，把自己埋起来。
可是秦婉放肆的笑声又让他忍不住去反驳，他转过头，“小时候是谁教我的？这叫‘言传身教’！”
他的余光瞥向余里，喉结不自在地动了动，耳尖的薄红延到脖颈。
秦婉故意当着余里的面调侃了一句于秦，“小里里，以后找男朋友、找老公啊，一定要找情情这样的，男人嘛，就该让他多干干活！”
说完还冲余里挤了挤眼睛，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促狭与慈爱。
“咳，秦姨，我还小呢！暂时谈不上这些。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确实很对！”余里笑道。
她歪着头，杏眼弯成两汪月牙，故意学着长辈的口吻说：“情情这么勤快，以后谁嫁给他啊，可真是掉进福窝里咯！"
下意识的跟着秦婉一样把于秦叫情情。
余里右手指尖轻轻敲着餐桌，语调轻快得像摇响一串银铃，左手指尖着杯沿凸起的纹路，心里却在疯狂憋笑。
明明自己和于秦同龄，此刻却是端着姐姐的架子打趣他。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玩的！
在她们打趣期间，于秦早就跑到厨房去了。
水流声很快从厨房传来，混着洗洁精的泡沫滋滋作响。
在暖黄的厨房灯光下，于秦握着海绵的手匀速擦拭着瓷碗。
他小臂肌肉线条如浑然天成的雕塑。
尺侧腕屈肌与指浅屈肌交替收缩，肌肉群如同精密运转的齿轮，带动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翻转瓷碗，绷紧的皮肤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像是蜿蜒在丘陵间的溪流，既有力量感又不失优雅的韵律。
水珠顺着碗沿滴在水槽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于秦竖着耳朵耳朵捕捉着母亲和女主轻声交谈的内容。
先是秦婉爽朗的笑声穿透空气，紧接着是余里软糯的回应，像被揉碎的月光，断断续续洒进厨房。
他时不时侧头看向饭厅方向，嘴角不自觉扬起温和的弧度。
7分钟后。
于秦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时，秦婉正把果盘往余里手边推，鲜红的樱桃在玻璃水果盘里堆成小山。
见于秦落座，她立刻笑着递过一颗樱桃，“快过来歇着！”
于秦伸手接了过去，放进嘴里。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聊天，笑声也在客厅里轻轻摇晃。
秦婉还时不时偷瞄两个年轻人。
余光里于秦悄悄往余里手边递了几颗樱桃，余里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要说成功还得是于秦。
在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后，他就己经琢磨着把自己融入余里的生活中。
当墙壁上时钟的指针刚划过九点半，秦婉突然轻拍大腿，“哎哟，我的美容觉时间到啦！"
她猛地起身，“你们慢慢聊。”
然后就匆匆回房间洗漱。
于秦和余里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随后，都轻笑了一声。
“既然秦姨走了，那我也先去洗澡了。”
因为她还打算洗完澡就去跟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报喜。
话音落下，余里就利落地起身，校服裤扫过沙发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好。”于秦干巴巴的说了一声。
洗澡？
这是一个对于他来说有些敏感的两个字！
毕竟他一个高中男生，正值青少年，火气旺的很！
地板上“踢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于秦伸手扯了扯原本就松开的校服领口，喉间干涩得厉害，连吞咽口水都带着莫名的紧张。
他机械地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仰头灌下时水流呛得鼻腔发酸，却压不住心底腾起的燥热。
第二杯、第三杯，空玻璃杯在茶几上叩出凌乱的声响。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水。
……
余里己经洗漱好，正坐在书桌前，手上还拿着手机。
她打开他们三个人的家庭群正编辑着消息：
“爸、妈，这次期中考试，我是年级第一，总分745分。”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她望着窗外零星的灯光，抱着膝盖晃了晃脚，指甲无意识抠着飘窗垫的流苏。
等着父母的回复。
半分钟后，手机微信视频的提示音骤然响起，熟悉的铃声刺破寂静。
余里慌忙坐首身子，顺手抓过发绳把头发束起，屏幕里父母还穿着白大褂。
余母戴着医用帽的头发有些凌乱，余父身后传来仪器的滴答声。
“小里太棒了！”余母率先笑出声，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骄傲，却突然被身后的同事叫住，她急忙比了个“等我”的手势。
余母随便聊了两句就递给了余父。
灯光映在余父疲惫却欣慰的脸上，“不愧是我女儿，这么厉害！连你爸当年都比不过……”
话未说完，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眉头微蹙转头张望，又立刻把温柔的目光转回屏幕，“先不聊了，照顾好自己......”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视频还不到五分钟，父母的声音从欣喜雀跃，骤然切换成职业性的冷静应答。
挂断前，余里甚至还听见余父在远处喊着“来了”，背景音里混着推车轱辘的声响。
她手上还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月光。
她想，父母为她骄傲，她同样也为父母骄傲！
突然起身拉上窗帘。
上床，关灯，躺下，闭眼。
一夜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