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洛家正厅灯火依旧。
众人屏气凝神,气氛与饭桌上的热闹截然不同。
李阳一改饭桌上的随意,扫了一眼屏息凝神的洛家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要解幽影蚀心蛊,东西得备齐。”
洛震岳往前凑了凑:
“李先生尽管吩咐,洛家上上下下,一定办妥。”
“百年温玉,至少拳头大小,五块。晒足一百天的【碧悠虫】干粉三两,这玩意儿金贵,你们得费点心。另外,血菩提、九叶参、千年何首乌……”
李阳一口气报出十几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名,听得洛家一群人云里雾里,只顾着拿小本本赶紧记下来。
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漏了一个字。
洛震岳额角渗汗,连连点头:
“李先生放心,天亮之前,保证全部备齐!”
...............
次日破晓,清单上所有的东西,竟然一丝不差地摆在了李阳面前。
他拿起一块温玉掂了掂,又嗅了嗅药材,逐一验过。
“还行,没拿水货糊弄我。”
洛震岳搓着手,站在一旁,一颗心七上八下:
“李先生,那……我们何时开始?”
温若棠紧紧攥着女儿的手,洛清澜小脸绷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如烟则站在李阳身侧,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李阳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马上开始。”
李阳边回答洛震岳边指挥着几个精壮的下人:
“去备一个最大的木桶,越深越好。把我点出来的这几样药材,还有那【碧悠虫】粉末,都给我丢进去,用滚水冲开。”
很快,一个能容纳两三人的巨大木桶被抬了进来。
药材和虫粉投入,滚水一浇,一股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桶内的药汤,翻滚着诡异的墨绿色泡沫。
“洛家主,脱衣服,进去泡着。泡到全身毛孔都张开为止。”
李阳吩咐。
洛震岳没有丝毫犹豫,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一咬牙,跨进了滚烫的药桶。
“嘶——”
饶是他意志坚定,也被烫得倒抽一口凉气。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洛震岳被泡得浑身通红,热气蒸腾。
两个健壮的下人将他从木桶中扶出,小心翼翼地抬到早己备好的一张寒玉床上平躺。
李阳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套金针。
他并指如剑,捏起一枚金针,动作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李阳双手齐出,金针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点点寒星,精准无比地刺入洛震岳周身的各大要穴。
百会、气海、关元、命门、神阙、涌泉……
他的手法快得匪夷所思,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一股旁人无法察觉的奇异波动。
温若棠和洛清澜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睛都快跟不上他的动作,只觉得心惊肉跳。
苏如烟也看得目中异彩连连,这男人,总能给她新的“惊喜”。
起初,洛震岳还能强装镇定,甚至想咧嘴笑笑,表示自己撑得住。
可随着一根根金针刺入,他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额角青筋坟起,豆大的汗珠从毛孔中逼出,顺着脸颊滚落。
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身体轻微地颤抖着,显然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楚。
温若棠看得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次想开口,都被洛震岳用眼神制止。
洛清澜也收起了那份轻视,小脸发白,这场景,比她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突然,平躺在玉床上的洛震岳身体猛地一弓,随即重重落下!
他丹田位置,一股灼热气浪猛然爆发,瞬间席卷他的西肢百骸!
“呃啊——”
洛震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紧接着,他全身的毛孔都像是打开了闸门,汗水疯狂涌出。
起初的汗水还算清澈,但很快,就变成了淡淡的灰黑色。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汗水己然浓稠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刺入他体表的那些金针,针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发亮。
更让温若棠和洛清澜头皮发麻的是,洛震岳的皮肤毛孔之中,竟然开始渗出一层层黏稠的黑色污垢,那些污垢一接触空气,便迅速凝结成壳。
整个房间内,臭气熏天。
温若棠和洛清澜被这股恶臭熏得连连后退,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苏如烟也微微蹙眉,取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当洛震岳体表排出的黑色污垢几乎将他裹成一个“黑炭人”,那些金针也不再继续变黑时,李阳才停了下来。
他额头上也见了汗,伸手将一根根金针拔出,随后吩咐道:
“来人,用备好的药水,给洛家主擦拭身体,动作轻点。”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异香的丹药,又将剩余的【碧悠虫】粉末混入其中,亲自撬开洛震岳的嘴,将丹药喂了下去。
“扶他回房歇着,两个时辰内,不要打扰。”
两个时辰,对于焦急等待的洛家人而言,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温若棠坐立不安,洛清澜也时不时望向紧闭的房门。
终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原本被抬进去时还虚弱不堪,面如金纸的洛震岳,此刻竟自己走了出来!
他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分中毒己深的模样!
“水!快给我水!”
洛震岳声音洪亮。
下人慌忙递上水囊。
他接过水囊,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随即,他猛地将水囊一扔,竟在原地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
“通畅了!太通畅了!哈哈哈哈!”
洛震岳仰天大笑,声音震得房梁嗡嗡作响。
“我感觉自己年轻了至少二十岁!那该死的阴寒之气,全都没了!五脏六腑,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
他激动得像个孩子,在房间内来回奔跑,又蹦又跳。
温若棠捂着嘴,喜极而泣。
洛震岳激动得老泪纵横,转身看到李阳,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李神医!救命的大恩大德!我洛震岳这条老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了!”
李阳手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他。
“洛家主客气,你们己经付了诊金,这是我分内之事。”
温若棠也哭着上前,语无伦次地道谢。
洛清澜站在人群后,看着那个判若两人,精神焕发的父亲,再想到自己之前对李阳的种种刁难,甚至动过的杀心,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与羞愧猛地涌上心头。
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他真的救了父亲,救了洛家。
洛震岳听李阳说“分内之事”,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万分懊悔的神色。
“哎呀!糊涂啊!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捶胸顿足,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么一位医术通神、手段超凡的贤婿……我……我竟然……我竟然同意解除婚约了!”
“亏了!亏大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