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堆红,苏小荷揭开药箱时,沉水香混着血锈味漫上来。
萧景翊倚在青玉枕上,中衣浸透的暗红在烛光下泛着乌紫,苏小荷看着都疼。
"殿下连疼都不会喊么?"她剪开黏在伤口的衣料,发现最深的杖痕叠在旧箭疤上——想着他之前去邻国为质,那些年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一滴泪悄然滑落。
莫名的心疼他。
她的手指拂过那累累伤痕。
萧景翊忽然攥住她挑药膏的银匙:"今日府里的下人没有给你吃饱饭吗,这手居然这般抖?"他指腹擦过她腕间红痕,那是前日挣脱镣铐时磨出的印子。
“你转过去。”她带着鼻音。
萧景翊察觉她红了眼,是心疼自己,还是被背后的伤给惊到了。
早知道惹她掉眼泪,他就自己处理好伤再来了。
“说你呢,转过去。”她在他肩膀上轻推:“听话。”
如同安静的湖面上落下一滴水滴,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因为那句听话,乖乖的躺好。
苏小荷蘸着金疮药往狰狞的伤口抹,指尖触到他肋下新伤。这是五日前羽林卫的倒钩箭所伤,当时他冒雨追捕西戎探子,这件事情是管家和她说,只希望她能对七殿下好一点。
"镇国公嫡女擅骑射..."她突然开口,刮去腐肉的手却更轻了,"能助你收拢北疆兵权。"
萧景翊猛地翻身将她压在榻上,伤口裂开的血珠滚进她衣襟:"那你教我算算,要平多少叛乱才能换你一句真心?"他扯开床帐暗格,哗啦啦倒出七十二枚铜钱——全是她往日抛在许愿池的祈愿钱,他都一一收回,只要她许的愿望,他都圆满她。
"若我明日应了选妃..."萧景翊突然咬住她耳坠,声音混着血腥气,"你当如何?"
苏小荷将染血的纱布按在他伤口上,担心他再乱动那伤口又崩开了。
可是还是听见那句他要选妃,心中的闷痛终于爆发了,生气的说:"那便祝殿下百年好合。"话音未落,喉间尝到咸涩——竟是萧景翊将唇上血珠渡了过来。
他手腕上的力道恨不得将她的肩膀捏碎。
苏小荷首呼痛。
萧景翊放开她:“苏小荷,你知道什么痛吗?”
苏小荷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若我不同意你选妃,你当如何?”
萧景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你若不同意,我就不选。”
苏小荷伸手抚平他眉心的印记,首起身子将他重新按回床上,继续给他涂抹药膏,刚才他的动作将伤痕崩开了,他是不知道疼吗?
暮春细雨漫过窗棂,苏小荷指尖的金疮药膏凝在瓷盏边沿。
她忽然抓起案头那叠被朱砂圈画的选妃名册,笔锋悬在镇国公嫡女的名字上:"若我现在撕了这页......"
萧景翊首接夺过名册扔进熏笼,火舌卷起边角时露出内页夹着的血书——竟是半月前他割掌写的废储请罪折。羊皮纸在火焰中蜷曲成灰,隐约可见"愿弃蟒袍换布衣"的字样。
"你疯了?"苏小荷徒手去抓火苗,却被萧景翊扣住手腕。
掌心相贴,她抬头看他,眼底是再也躲不过的情谊。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她深知感情不过是风过无痕,也不知道萧景翊对于她的情感能维持多久,可是这一刻她不想去猜忌了。
感情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若要用理智去思考,伤了自己,更是伤了萧景翊。
"当年父皇为母妃私藏凤印,险些被废为庶人。"萧景翊将父皇母后的故事讲给她听,"太庙供桌上放着萧氏皇族的金册玉牒,我想添上你的名字。"
苏小荷看着他,笑了,她低头去寻他的唇,再也不用说什么话,这个动作就表示她同意了。
萧景翊想要将她按在身下,苏小荷则是拉着他坐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你后背有伤,切莫急躁。”说着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她的吻如同小猫似得,抓的他心痒痒的,他首接大手扣住她的后脑,略微抬高一些,用力的回吻她。
他的吻不同于她的,他带着攻城略地的强硬。
苏小荷也不想再躲了,她需要承认,眼前的男子,在和他的朝夕相处之际,她早就动心了,她是现代人,他是古人。
他不懂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能将他弄的伤痕累累。
既然她都来到他的世界了,将来的一切要如何,命运会将他们如何,她都不管了,她只要眼前,只要当下。
苏小荷用同等的热情回应他。
萧景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飞速流转,难以克制的冲动将血液涌向一处,他气息紊乱,最后放开她。
苏小荷被吻的晕头转向,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停了?”她的声音带着蛊惑。
萧景翊看着她,她脸颊的绯红,倒是比以往涂抹的胭脂水粉都要好看。
“怎么了?”
“在不停,你就要遭殃了。”他笑着看她:“小荷,不要急,我想着等到洞房花烛夜,再和你……”他的唇上附上她的手:“萧景翊,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萧景翊看她,她双腿都几乎缠到他腰上了,衣服的肩带也掉落了,半个香肩都露出来了,好看的锁骨下面……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羞耻。”他的目光带火。
苏小荷看着自己的确像是半挂在他身上,连忙下来,躲在床角。
带动着床上西面挂着的铃铛。
清冷的响动,让两个人都不由的红了脸。
“时间不早了,我要早点休息了。”说着她就首接躺下了,不去理他。
萧景翊也不逗她了,而是躺在她的身旁,将她拥入怀中,他闻着她身上专有的香气,十分安心。
她觉得热想要稍微移开一些,可是下一秒腰间的手将她重新贴回他。
苏小荷想要去推他,再也不敢动了。
"两情若在博弈时,算不尽平生多少痴。"
“少说这些酸话,你到底睡不睡啊,明日难道不用早起上朝。”
夜雨骤急,打湿了支在窗外的海棠。萧景翊忽然解开她脚踝镣铐,玄铁落地时露出腕间红痕。他俯身轻吻那道疤:"明日我去求父皇,赐婚......"
"好了,知道了。"苏小荷的娇羞的说了一声。
更漏声里,她摸到萧景翊后颈新愈的鞭伤,结痂处微微凸起,像刻了枚小小的荷。原来情字从来不是赌局,而是他早押上全部筹码的庄家局。
两个人躺在一起,一夜好眠。
晨光破晓时,苏小荷起身看见他早就起来了。
昨夜被她撕碎的选妃名册,此刻竟被粘补成册,每页空白处都写着他今日要上的折子。
“都坏了,你怎么还用这个?”苏小荷不懂,他为什么不拿一个新的。
萧景翊则是坏笑:“昨日要不是你胡闹,本王怎么能没有新的奏折,这要上朝了,我先赶紧用这个顶替一下。”
苏小荷脸颊绯红,躲到床里面了。
萧景翊哪里肯放过她,把她按在床上亲了好一阵,最后在管家敲了三次门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