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的指尖停在半空,魂魄猛地一震。收回的动作,比被烈火焚烧更痛,魂魄上的裂痕再次加剧,仿佛被无形的手撕扯。他无法控制,周身散发的鬼气骤然浓郁,如同墨汁般向西周蔓延。鬼市的空气瞬间凝滞,周围摊位的纸灯笼原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瞬间黯淡,光芒被那股纯粹的黑暗吞噬。有几张辟邪的符纸边缘开始枯黄卷曲,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威压。摊主缩在摊位后,脸上的模糊更甚,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在鬼气中滴溜溜乱转,嘴里发出无声的哀嚎。他想躲,却又不敢动,生怕一个不慎,被这股煞气波及。周围原本嘈杂的小鬼们也纷纷噤声,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连低低的呜咽声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刮过空旷地面的诡异寂静。
柳烟晚感到那股阴冷气息瞬间变得刺骨。那并非简单的寒冷,而是无形的冰锥首刺魂魄深处,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与恐慌。她揉了揉眉心,指尖轻触太阳穴,试图驱散那种从灵魂深处蔓延的压迫感。身体微微侧转,想要避开那团模糊,那股让她不安、却又隐约牵引着她的存在。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却又怎么也抓不住,这种抓不住的空虚感让她心口隐隐作痛。
沈彻眼睁睁看着她退避,她的抗拒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魂魄上。魂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比被万鬼噬咬更甚,比千年的孤寂更甚,比地狱深渊的折磨更甚。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正在伤害她。他拼命压制魂魄的波动,将那股暴虐的鬼气向内收束。每一次压制,都像是在将自己活生生撕开,魂魄上的裂痕愈发清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那股冲天的煞气被强行压回体内,却也带来更深沉的反噬,让他周身残破的战甲发出细微的颤鸣。
他试图用魂魄之力传递讯息。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深埋的爱意,化作无形的波纹,试图触及她的灵魂。柳烟晚只感到耳边一阵嗡鸣,脑袋如同被针扎般刺痛,让她眼前发黑。她猛地按住额头,身体摇晃了一下。鬼市的阴气太重,一定是这里的阴气作祟。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疲惫和疏离。目光扫过那团模糊,没有丝毫的辨识。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阴影。沈彻的魂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
他曾是她的爱人,曾与她并肩而立,许下白首之约。如今,他近在咫尺,却连让她看一眼都如此艰难。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比九幽酷刑更甚,比魂飞魄散更让他难以承受。
周围鬼市的喧嚣声在他耳中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魂魄深处无尽的悲凉。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孤独如同黑洞般将他吞噬。
他望向她抱着绣品的手。指尖莹白如玉,却有一丝淡淡的青黑色,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那是前世以血绘符留下的印记,是她为他付出一切的证明。那印记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口,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靠近,想抚摸那指尖,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可他周身散发的鬼气,魂魄上撕裂的痛苦,都提醒着他,他的靠近只会给她带来伤害。魂魄在爱与痛苦中挣扎,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公子走了过来。他一身青衫,温文尔雅,手中执着一柄折扇。他停在柳烟晚的摊位旁,眉眼含笑。“烟晚。”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亲昵。他看向柳烟晚的目光,温柔而专注,眼中充满了爱慕。沈彻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嫉妒与痛苦将他吞噬。感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无形的火焰焚烧,无法自持。
柳烟晚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眼中的疲惫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喜。她抬起头,唇角泛起浅淡的笑意。“李公子,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平日不曾显露的欢快。她抱紧手中的绣品,微微侧身,将那团模糊的沈彻挡在身后,似乎生怕李公子察觉到什么异常。沈彻的魂魄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刺痛,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公子,周身鬼气再度蠢蠢欲动。他能感受到那股煞气在体内翻涌,魂魄的裂痕几乎要将他彻底撕碎。
李公子走近几步,折扇轻摇,扇面上绘着山水墨画。“听闻今日鬼市热闹,特来寻你。没想到你这般勤快,这么早就摆摊了。”他目光落在柳烟晚手中的绣品上,眼底闪过一丝好奇,“这是你新绣的?”他靠近她,温和的气息与沈彻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沈彻的魂魄剧烈颤抖,他想上前将李公子推开,却又怕吓到柳烟晚。那种强烈的占有欲与无法触碰的无力感,让他痛苦得几乎窒息。他周身散发的鬼气,此刻己不再是单纯的怨气,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怒。
摊主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变化,腿肚子开始打颤。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试图离沈彻远一点,嘴里咕哝着:“哎哟,这可真是修罗场啊,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他偷偷摸摸地从桌下拿出一张符纸,颤巍巍地贴在自己额头,希望能挡住这股煞气。而周围那些被沈彻吓退的小鬼们,感受到这股波动,纷纷发出更凄厉的呜咽,争先恐后地逃离这片区域,连滚带爬,生怕被殃及池鱼。鬼市瞬间变得更加冷清,只有李公子和柳烟晚的交谈声,以及沈彻无声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