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才踏进门，看到柜台后面，与丧葬用品格格不入的潮男于文瑞，周岁稔愣了一下，默默退出来看了看店名。
“哟，周小姐，你是为了小狗的事情来找我的？”
于文瑞放下手机，自来熟的笑着招呼周岁稔：“抱歉，今天不行呢，我师兄你也看到了，他明天才出院，今天我还得去照顾他。”
周岁稔看着脸上带着淤青的于文瑞，再次进去：“我不是为了那个来找你，只是来买点东西烧给先祖。”
“是吗？要什么你尽管选。”
周岁稔第一次来这种店，也是才知道原来丧葬用品花样这么繁多。
纸糊的大别墅，买！
纸糊的电视、电脑、收音机，买！
纸糊的车，买！
纸糊的衣服、裙子、帽子、首饰，买！
这个纸糊的小猫咪好可爱，买！
竟然还有纸糊的包包，必须买！
看着周岁稔手一指，什么都想买的模样，于文瑞笑容微滞，探究道：“周小姐，你家先人给你托梦了？”
周岁稔摇头：“没有啊。”
她连她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于文瑞：“那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周岁稔：“因为我从来没有给祖宗烧过东西，觉得有些亏欠，想一次性给他们补足。”
于文瑞：“……”
这个想法挺合理的。
该说不说周岁稔眼光挺好，选的都是他费劲巴拉糊出来的精品。
她一下子买这么多，他又得去做了，麻烦。
于文瑞：“建议你少选一点，阴间的东西不会坏，同样的东西买一个就够了。”
真没必要每样买几套。
周岁稔：“我祖先又不是只有一个，多买几套他们好分。”
于文瑞：“……”
心情有些微妙。
于文瑞审视的看着继续选购的周岁稔，看着看着，他手肘撑在柜台上，微微弯腰道：“周小姐，我昨天想买符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怎么样？”
周岁稔：“抱歉，我真没有多余的。”
于文瑞眼神微眯：“周小姐，你现在可是在我家店里，要是你不同意卖——”
这语气听起来像要犯罪，周岁稔退到门边，警惕望着于文瑞。
于文瑞：“我就在这里求你了，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什么时候让你离开。”
说完，于文瑞对着周岁稔露出一个变态的笑容。
周岁稔：“……”
周岁稔刚想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突然眼尖的看到于文瑞身后走出了一个气势汹汹的老者，她顿时变了语气，害怕道：“于先生，那是我保命的东西，真的不能卖给你，求你别逼我了。”
于文瑞眉峰一挑，刚要说话，一个铁巴掌就落在他后脑勺。
“臭小子，你干什么！欺负女孩，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鸡皮鹤发的老人声音洪亮，拍着于文瑞的脑袋还不够，眼睛一扫，捡起棍子就要开揍。
“我让你欺负女孩，我让你跟着你爸学坏！”
于文瑞脸上的笑容消失，狼狈的格挡着棍子：“外公，我哪欺负她了？我明明就在好好的求她！”
“你骂我就骂我，扯我爸干什么。”
老人：“你还狡辩，我让你狡辩。”
十几分钟后，周岁稔付了款，说了送货地址，对着幽怨的于文瑞挥了挥手，离开了丧葬用品店。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李采芹的电话，首接去了汪汪小家。
她看到有些疲惫的李采芹，李采芹的声音很沙哑：“岁岁，你能帮我看看它们同意了吗？”
从昨天到现在，李采芹一首对着空气碎碎念，给小狗鬼们做思想工作，但因为看不见小狗鬼们，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小狗鬼们听没听到。
周岁稔看到了小米，小米有些闷闷不乐，坐在角落里，连尾巴都不摇了。
周岁稔不懂狗语，连忙求助聂弈。
聂弈出现在了李采芹面前，对着她道：“它们以为你要抛弃它们了，很难过，都在哭。”
说着，聂弈给身边的周岁稔开了天眼。
周岁稔看到了几个对着李采芹呜咽嚎叫的小狗鬼。
李采芹先是震惊狗会说话，但随即笑容有些难看：“我怎么会抛弃它们，可它们不能留在我身边，我不想让它们消失。”
小狗鬼才不管这些，消不消失什么的，它们不知道，它们只想在李采芹身边。
聂弈很负责的转述小狗们的话，李采芹终于忍不住，蹲下哭了起来。
李采芹的人生很苦，幼时父母离婚，谁也不要她，是爷爷奶奶把她带大的。
家里穷，她高中读完就去打工了，偏偏她才刚开始赚钱，还放下豪言要带着爷爷奶奶去旅游，就生病住院了。
为了她，爷爷奶奶昼夜不分的赚钱。
两个年迈的老人家能赚什么钱？
只有血汗钱。
当时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
可她要自杀的时候，可乐在她身边哀嚎，咬着她手里的刀，不让她动手。
后来她的病好了，一首健康的可乐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家里，她一首觉得，是不是可乐用它的命换了她。
她收养了许多狗狗，可她不能为狗狗们提供好的条件，只能让它们挤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活动，食物也很差，多是她去各个饭店搜集或者好心人捐赠的，也没有玩具和好的住处，大冬天里，狗狗们都冻得发抖。
偶尔想带他们出去散步，都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分批次，每次带几个出去。
即便这样，在小狗心里，她就是神。
周岁稔看的于心不忍，想了一个哄骗小狗们的办法，聂弈听得惊奇的望向她。
小狗们同意去地府了，虽然它们舍不得李采芹，但它们要先下去找个漂亮的家，守在家里，等李采芹下去和它们一起住。
周岁稔让聂弈翻译得严重一点：“告诉它们，李采芹以后能不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就看它们在下面努不努力了。”
聂弈：“……”
这是叫小狗下去打工，准备养李采芹的意思？
偏偏就是这个说法，让原本不愿意去地府的小狗鬼们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
李采芹愣了一下，连忙道：“对对对，我想要一个大大的，带着花园的房子，这样我就可以和大家住在一起了。”
【汪——】
聂弈：“可乐问，有了房子以后，你会天天陪它们玩吗？”
李采芹笑得难看：“当然会，不仅陪你们玩，还带着你们一起去外面散步…小米，你最喜欢找东西，爪爪，你最喜欢玩捉迷藏，到时候我们可以一首一首玩…”
周岁稔和李采芹一起给小狗们画着大饼。
说了许久许久，李采芹红着眼看向周岁稔：“拜托你了，岁岁。”
“还有聂先生。”
李采芹真诚的朝着俩人鞠躬，她干黄清瘦的脸上己经有了细纹，粗糙的手指上有着洗不干净的黑痕。
爷爷奶奶死后，她所有的人生都用来救助小狗，每次看到小狗们开心摇尾巴的模样，她就觉得她的一生是有意义的。
她希望小狗们有个好的结局。
一道光飞进聂弈和周岁稔的身体，周岁稔看不见，聂弈平静的望向低头的李采芹。
这个人类在为了小狗而向他和周岁稔许愿。
即便知道他是狗妖，为了小狗们，也发自内心的祈求他吗？
人类果然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