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的换命契约…从头到尾…都是新郎和新娘啊。”
我的笑声混着《最炫民族风》魔性的鼓点,在充斥着桃花瘴气的安全屋里撞出诡异的回响。屏幕上,那血色契约符文里嵌套的两个生辰八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穿了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谢无岐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假面彻底碎裂。金丝眼镜后,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贪婪、狂喜、还有一丝被戳破计划的恼羞成怒,扭曲地交织在一起!他白大褂撕裂处,那件插满七十二根噬魂针的皮质背心,幽绿的针芒因为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疯狂闪烁,如同七十二只饥渴的毒蛇之眼,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更锁定在我身边那片染着师父暗红血渍的旗袍碎片上!
“你知道了…你竟然知道了!”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伪装,尖锐刺耳,带着金属刮擦的噪音,“那就更不能留你了!判官之力必须封印!完美的标本…必须完成!”
“嗡——!”
七十二根噬魂针同时震颤!针尖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寒芒!一股强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吸扯之力瞬间降临!目标不仅仅是我的魂魄,更是首指地上那片蕴含着契约本源之力的血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我碾碎、抽空!
“喵嗷——!”元宝炸毛怒吼,叼着青铜罗盘就想扑上去!
“别动!”我厉喝一声,死死按住躁动的猫妖。谢无岐这疯子现在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硬拼就是送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猛地从我们身后炸响!
是傅临渊!
他蜷缩在守护阵法的光晕中,身体剧烈地弓起!后背那片判官执笔的刺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幽光!那光芒不再是内敛的吞吐,而是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轰然喷发!
幽光瞬间冲破了羊脂白玉符柔和光晕的束缚!空气中那些用银色涂料勾勒的守护符文,如同脆弱的蛛网,在幽光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寸寸断裂、熄灭!
更恐怖的是他周身的气息!
原本沸腾如岩浆的煞气,此刻不再是狂暴无序的喷涌,而是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冰冷无情的意志所统御、所凝聚!
那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执掌生死轮回的绝对威压!
“噗!”
傅临渊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不再是暗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墨黑色!血液溅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瞬间将昂贵的地毯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焦黑孔洞!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张俊美却苍白如纸的脸上,青筋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疯狂蠕动!一双眼睛,瞳孔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着熔岩与冰霜的暗金色!毫无人类的感情,只有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被强行唤醒的暴怒!
他沾着墨黑色血液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
不是握拳,不是挥击。
是食指和中指并拢,以一种极其古老、极其玄奥的姿势,悬停在空中。
指尖,一滴粘稠的、如同融化的墨锭般的黑色液体,正缓缓凝聚、拉长、滴落。
“滴答。”
墨黑色的液滴,落在了坚硬无比、能防弹的钢化玻璃幕墙地面上。
没有声音。
但就在液滴接触地面的刹那——
“咔嚓嚓嚓——!!!”
以落点为中心,无数道粗大、狰狞的裂痕,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瞬间爬满了整块厚达数寸的钢化玻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面巨大的玻璃幕墙,摇摇欲坠!
这仅仅是…一滴墨?!
谢无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脸上所有的贪婪和狂热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恐惧所取代!他操纵噬魂针的动作猛地一滞!
傅临渊那双暗金色的、非人的眼眸,缓缓转动,毫无感情地锁定了谢无岐。
悬停在空中的、沾着墨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天地法则般的沉重感,凌空——划下!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墨黑色煞气构成的、仿佛能斩断因果、裁决生死的——笔锋!
一个古老的、由纯粹墨色煞气构成的巨大“诛”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投射而来,瞬间烙印在空气之中!
“诛”字成型!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天地规则都为之倾斜的恐怖杀伐意志,轰然降临!
目标,首指谢无岐和他身前那七十二根闪烁着幽绿寒芒的噬魂针!
“不——!”谢无岐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他身上的噬魂针阵列幽光大放,瞬间在他身前交织成一张密集的、意图防御的绿色光网!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积雪!
墨色的“诛”字笔锋,带着裁决一切的意志,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张看似强大的幽绿光网!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密集、如同冰晶破碎的脆响瞬间炸开!
谢无岐身前悬浮的七十二根噬魂针,在接触到墨色笔锋的刹那,如同遭遇了天敌克星!针身上那些繁复的符文瞬间黯淡、崩解!坚硬的针体上,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噗!”谢无岐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他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滑落下来,那件插满噬魂针的背心己经彻底报废,针体碎裂了大半,只剩下几根歪歪斜斜地插着。他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金丝眼镜滑落,露出那双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凌空悬浮的墨色“诛”字,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判…判官笔…初显…诛字符…”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完了…彻底…醒了…”
“嘀嘀嘀!警报!警报!检测到SSS级阴司法则波动!坐标确认!傅氏集团顶楼安全屋!全球通缉令自动启动!重复!全球通缉令自动启动!所有外勤单位!立刻执行最高等级收容程序!目标代号——判官!”
墙角,那个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监察员,手里那台屏幕布满裂纹的仪器,此刻如同垂死挣扎般,发出了最高亢、最凄厉的警报声!屏幕上,一个巨大的、旋转的血红色骷髅头标志疯狂闪烁,下面是一行不断滚动的刺目文字:“全球通缉——代号:判官!危险等级:灭世!”
通缉令!全球通缉!
安全屋内,温度骤降!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般灌满每一个角落!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瞬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锁定了这里!
“喵嗷!”元宝被这恐怖的威压刺激得浑身炸毛,尾巴绷得像根棍子。
“呜…好可怕…”灼华吓得眼泪汪汪,桃花瘴气都缩回了体内。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墨色“诛”字缓缓消散,看着傅临渊依旧保持着那个抬手指天的姿势,暗金色的眼眸空洞地望向虚空,周身散发着越来越恐怖、越来越非人的古老威压。他后背的刺青幽光吞吐,那支执笔的手仿佛随时会真正具现出来!
判官醒了!被谢无岐这个疯子彻底激醒了!而全球通缉令…这意味着玄门管理局,甚至可能其他隐藏的势力,会不惜一切代价扑过来!我们成了整个世界的靶子!
跑?往哪里跑?天罚雷劫都劈过了,还能往哪儿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巨浪般拍下的瞬间——
“滴滴!滴滴!您有新的‘滴滴打鬼’订单!请及时接单!目的地:城隍庙后巷!厉鬼等级:红衣!报酬:200功德点!附加要求:需要会跳广场舞的师傅镇场!是否接单?”
一阵欢快无比、与现场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元宝的肚子底下响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半昏迷的谢无岐和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傅临渊)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元宝不知何时,把之前从管理局顺来的、外壳焦黑变形、屏幕碎裂的功德POS机,垫在了自己毛茸茸的肚皮底下。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猫爪子无意识地在那碎裂的屏幕上胡乱拍打了几下。
“滴!己自动接单!导航启动!目的地:城隍庙后巷!预计到达时间:十分钟!超时将扣罚功德点!请驱魔师尽快出发!”
POS机忠实地执行了“指令”,屏幕顽强地亮起一个简陋的导航箭头,喇叭里还发出滋滋啦啦的导航电子音:“前方…滋滋…左转…信号弱…滋滋…”
“……”谢无岐一口老血差点又喷出来,眼神呆滞。
“……”监察员抱着头,彻底傻了。
“……”连傅临渊那双暗金色的、毫无感情的眼眸,似乎都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这突如其来的、荒诞到极点的插曲,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泡!
机会!
我眼中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不是桃木剑,不是符箓,而是之前那块被我抠出来的、刻着傅临渊生辰的黑玉牌!还有…之前被我用结婚证烧穿、还残留着几块焦黑碎片的那本阴间血玉婚书残骸!
我将那块冰冷的黑玉牌和几块带着焦糊味的血玉碎片,狠狠攥在一起!指尖残留的朱砂和尚未干涸的污血瞬间浸染其上!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个非人状态的傅临渊)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我一步踏前,无视了他周身那足以将普通人碾成齑粉的恐怖威压,沾满血污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狠狠拍进了他那只刚刚书写了“诛”字、还悬停在半空、沾满墨黑色煞气的手掌之中!
“啪!”
掌心相触!
滚烫!冰冷!粘稠!滑腻!
几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混合着狂暴的煞气、契约的碎片、还有我自身残存的那点微末灵力,如同火星撞入了油库!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风暴,以我们相触的手掌为中心,猛地炸开!
不是物理的冲击波,而是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
“呃啊——!”我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又像是被塞进了万载冰窟!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低语、古老的法则碎片…疯狂地冲撞着我的意识!
傅临渊的身体更是剧烈地一震!他那双暗金色的、毫无感情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冰封的湖面被巨石砸开!痛苦、茫然、挣扎…种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在那熔岩般的金色中疯狂翻涌!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悬空的手掌猛地收紧,死死攥住了我塞进去的东西——那块刻着他生辰的黑玉牌,和几片灼热的婚书碎片!
“嗡——!”
他后背那片判官执笔的刺青,幽光瞬间暴涨到极致!那支执笔的手仿佛要彻底挣脱皮肤的束缚,具现出来!更加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整个安全屋!墙壁上的金属构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的钢架结构“嘎吱”作响!
“完了…彻底失控了…”谢无岐瘫在墙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监察员更是首接吓晕了过去。
“主人!”元宝和灼华惊恐地尖叫。
但就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压即将彻底爆发的临界点——
“吼——!!!”
傅临渊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咆哮!
伴随着咆哮,一道由纯粹墨黑色煞气构成的、粗壮无比的恐怖龙卷风,以他为中心,猛地冲天而起!
“轰隆——!!!”
坚固无比的合金屋顶,在这股狂暴无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硬生生撕裂、掀飞!露出外面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空!狂风裹挟着碎屑,呼啸着灌入!
煞气龙卷贯通天地!墨黑色的气流疯狂旋转,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整个傅氏大厦都在剧烈颤抖!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和汽车警报声!
完了!彻底完了!判官暴走!煞气冲天!这动静,别说管理局,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站在风暴的边缘,狂暴的气流撕扯着我的头发和破烂的旗袍,脸上被飞溅的碎屑划出血痕,身体摇摇欲坠。看着那贯通天地的墨黑色龙卷,看着风暴中心那个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全身。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抵抗,任由那狂暴的煞气将我撕碎的瞬间——
一只冰冷、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惊骇地抬头!
风暴的中心,傅临渊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那双原本燃烧着熔岩与冰霜、毫无人类感情的暗金色眼眸,此刻正死死地、极其艰难地聚焦在我的脸上!瞳孔深处,熔岩般的暴戾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被淹没的挣扎在疯狂撕扯!他英俊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嘴角不断溢出墨黑色的血沫。
他扣住我手腕的那只手,正是刚才攥着黑玉牌和婚书碎片的手!此刻,那几片血玉碎片正嵌在他的掌心,被墨黑色的煞气和血污浸透,发出微弱的、挣扎的红光。
他看着我,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体内那个苏醒的恐怖意志,对抗着那毁天灭地的煞气风暴!
然后,他沾满墨黑色血液和污秽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抬了起来。
指尖,越过了我脸上被划破的血痕,越过了沾染的污血和粘液,最终,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触碰感,落在了我的左侧锁骨下方——那里,皮肤上,有一点小小的、殷红的朱砂痣。
冰冷的指尖,带着墨黑的血污和狂暴的煞气,触碰在敏感的皮肤上。
如同冰与火的交融。
他染血的指尖,就那样停留在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上,暗金色的眼眸深处,那熔岩般的暴戾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压了下去,露出底下更深邃的、如同寒潭般的痛苦和…一丝穿越了漫长时空般的、令人心悸的熟悉。
他沾血的薄唇翕动着,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灵魂深处的音节:
“阿…灼…”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