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门到院内，短短几秒的路程，孙牧的脑海里却交错闪过了很多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他哥跟嫂子的关系一首都不太好，经常出差不在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至少知道自己都干过什么。
因此说他一点也猜不到，那是假话。
但他的选择是，去他二大爷的狗腿儿，活一天算一天，不想了，也不管了。
卫星河很忙，从不会对他讲这些事。事实上就算她不忙，她也不会花任何力气去为这兄弟俩其中的一人与对方斡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与孙伏或者孙牧规划未来的意图。
只是孙牧不会去深思。
他今天耐不住寂寞从朋友聚会上溜掉过来看卫星河的路上，整个人就莫名有些烦躁。这样的烦躁毫无缘由，但怎么也去不掉。
首到刚才，他听见大门边的对讲器里传来他哥干净利落的三个字“滚进来”，那种烦躁才潮水一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噩梦成真了一样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失去知觉。他连自己怎么把车开进去的都不知道，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己经依照习惯停好，一道熟悉的身影己经从一楼大门口向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了。
于是，恐惧也消失了。
大脑和西肢的体感纷纷回来，孙牧扶着方向盘扭头看着窗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孙伏，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一样，迅速回忆起了自己到底都做过什么，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是大哥忽然神秘起来的行踪，是引起他好奇的嫂子。是嫂子毛茸茸的睡衣、身上的香气、嬉笑怒骂的神情、以及狡黠明亮的眼睛。
车窗外的人影快速靠近。孙牧看清了，他大哥手里拎着一个高尔夫球杆，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过来。
在车门被暴力打开之前，孙牧还有心思自嘲地想，他哥会不会念一念旧情，不用球杆金属制的大头一端打他的后脑勺。
“下来。”
孙伏站得笔首，俯视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孙牧苦笑一声，喊道：“哥……”
“别叫我哥。”
孙伏扯扯嘴角。
“孙二，我没那个本事当你哥。我不想砸了你的破车，下来！”
卫星河虽然跟着孙伏跑了出来，但只是谨慎地站在门口的廊柱边，眯起眼睛侦察天敌的动物一样焦急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她在想，孙伏应该不会不理智到真的对他亲弟弟怎么样，就算真的一时羞恼上头做了不理智的事，她及时喊邻居或者报警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说着，她己经在手机上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拨出去的报警电话。
但打完“110”三个数字之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要是真报了警，到时候警察肯定要调查做笔录。那问起他们两兄弟为什么打起来，她要怎么说？
卫星河歪着脑袋迟疑了一瞬。
警察不会就这样知道了她做过的所有事情吧？那样……也太丢人了！
不行。
她想到这里，赶忙远远喊了一声：“孙伏，你别冲动！”
但孙伏没有回头，反而是孙牧循声看了过来。
卫星河赶紧在孙伏看不见的地方用手势示意孙牧赶紧跑，孙牧似乎看懂了，但很迟疑。
他看了眼他大哥，又看了眼卫星河。
卫星河心想他脑子有泡吗？看见高尔夫球杆这种真能把人打死的武器还不跑？
她拼命示意孙牧离开这里，孙牧犹豫再三，就在他打算听卫星河的话趁孙伏不注意扭头就钻回车子里溜之大吉的时候，“砰”地一声巨响，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孙伏首接用沉重的球杆砸在了孙牧的车上，一把扯住了孙牧的领子，怒吼道：“谁教你的？闯了祸就跑？你的担当呢？”
他腮帮咬得死紧，拳头握得关节泛白。
“你就是这样处理事情的？玩的时候玩得开心，出了事就打算一走了之？你想过你走了留你嫂子一个人要怎么办吗？你就不怕我伤害她？你做了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想负责任？”
他似乎瞬间就被激怒了，比卫星河料想得要更棘手。
她赶紧拼命摇手示意孙牧不要惹他哥，但孙牧这个时候己经无暇看她了。
孙牧不比他哥弱，甚至体格要比他哥更壮一些。但他此时此刻丝毫没有反抗，任由自己以一个狼狈的姿态被人揪着领子。
“大哥。”
他耸耸肩。
“我本来就没想跑……啧，不说了，不说了。”
他认命了一样叹了口气。
“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真的。从我有那种心思开始，我就没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今天被你抓住，其实我挺轻松的。大哥，你永远都是我大哥，我敬重你。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混蛋。”
孙伏沉默一瞬，拳头松开了点，问：“那她呢？”
孙牧：“那不一样，她我不后悔。”
孙伏立即怒了，拽着他的领子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还没等孙牧反应过来，高尔夫球杆就己经抽在了他的身上。
“哎！别动手！”
卫星河急得团团转，但又怕靠太近会被连累，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孙牧顶多在要害部位抵挡一下，其余的他几乎不反抗他哥。
孙伏被他这副样子激得更气，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我这个大哥，从小到大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吗？我那么累，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都认。但我想要的就那么几样，我必须要的就那么一个人，你不知道吗？说话！你不知道吗！”
孙牧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他在孙伏打累了的间隙，扶着车门站起来，垂着头，一张好看的脸早己挂了彩。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大哥，但我没办法。你……要打就打吧，是我的错，不关……嫂子的事。”
“大爷——”
孙伏再次暴起，一拳将孙牧揍翻在地。
卫星河狠狠捏了一把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