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按住杜灵萱腕间银丝,血珠在雾中凝成细小红线。
那些狼头图腾在傀儡丝牵引下逐渐逼近,腐朽的檀香味裹着尸臭扑面而来。
"地砖下陷三寸。"杜灵萱突然用银丝缠住我的小指,这是我们在八卦井下约定的暗号。
我抬脚跺在龟裂的莲花纹砖上,整块青砖突然翻转——竟是连通客栈地窖的暗道。
腐臭瞬间被酒香替代。
我抱着杜灵萱滚进堆满酒坛的地窖时,头顶暗道轰然闭合。
她袖中银丝沾着狼瞳碎片的金光,在酒坛间织成蛛网般的警戒线。
当我们在酒窖暗门后窥见客栈大堂的雕花灯笼时,寅时的梆子声刚敲到第三下。
掌柜趴在柜台打盹,算盘珠子却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摸到腰间装着狼瞳碎片的寒玉匣正在发烫,杜灵萱突然扯住我腰带:"房梁。"
十二道黑影倒挂在横梁阴影里,靴尖垂下的红穗子纹着陈府家徽。
最西侧那人的佩刀明显比旁人短三寸——是陈城主豢养的死士"断水刀"独有的制式。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梦呓般的声音惊得我后背发凉。
杜灵萱的银丝悄无声息缠上我渗血的手腕,借着血珠在青砖地面画出残缺的塞北星图。
当紫微垣位置与陈府祠堂重合时,二楼天字号房的雕花木窗突然洞开。
陈城主抚着翡翠扳指出现在回廊,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鎏金锁链。
那锁链缠着的正是慈航庙镇庙之宝《大韶》编钟的残片,我盯着他腰间新挂的狼首铜符——与傀儡丝末端的狼头图腾如出一辙。
"鲁少侠夜闯慈航庙,盗取前朝乐府遗宝。"陈城主甩出半截断裂的青铜编钟,钟身刻着伪造的"鲁氏印鉴"。
他故意让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我藏在袖中的左手己扣住三枚音镖。
杜灵萱突然踉跄着撞进我怀里,指尖在我后背快速划字:"东南柱。"她发间银簪擦过我颈侧时,我瞥见东南承重柱上新鲜的刀痕——是乾坤幻音诀第七式"破阵"留下的共振纹。
"城主明鉴!"我装作慌乱后退,故意撞翻摆着北斗算盘的柜台。
掌柜假意跌倒时,我袖中音镖精准射入他后颈——傀儡丝崩断的脆响被倒塌的柜台掩盖。
陈城主大笑挥手,十二死士应声落地。
我假意拔剑却失手将剑鞘甩向房梁,剑鞘撞击横梁的闷响正好掩盖了音镖破空的嗡鸣。
当首当其冲的三名死士突然调转刀锋劈向同伴时,杜灵萱的银丝己缠上我的手腕。
血珠顺着银丝渗入地砖缝隙,寒玉匣中的狼瞳碎片突然发出蜂鸣。
我故意让陈城主看见自己发抖的指尖,实则用足尖在地面敲击《破阵乐》的节拍。
当第七个死士突然横刀自刎时,陈城主终于扯断锁链摔碎编钟残片。
"杀了他们!"他暴喝声未落,我藏在袖中的玉笛己抵在唇边。
乾坤幻音诀催动的音波撞上编钟碎片的共振频率,整个客栈突然响起诡异的编钟齐鸣。
杜灵萱的银丝在音浪中绷成弓弦,沾着狼瞳金光的血珠正沿着丝线渗入她袖中暗器。
二楼回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我抬头看见陈城主身后浮现九道猩红傀儡丝,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出扭曲的狼头暗影。
杜灵萱的银簪突然抵住我后心,这是她动手前的预警——但这次银簪划出的轨迹,分明是塞北星图最后一颗天狼星的位置。
(续接上文)
银簪尖端的冷意刺得我后心发颤。
杜灵萱的暗号比往常多用三成力道,这代表天狼星对应的坤位藏着致命杀机。
酒窖里陈年女儿红的醇香突然被血腥味覆盖——东南承重柱的刀痕正渗出暗红血珠。
"破晓了。"我盯着地砖缝隙渗进的青光,玉笛吹出半声变徵调。
陈城主身后的猩红傀儡丝应声崩断两根,他腰间狼首铜符突然裂开蛛网纹。
十二死士的阵型在音波震荡中露出缺口。
杜灵萱的银丝绞住三坛封泥开裂的烈酒甩向横梁,瓦片坠落的瞬间,我踢翻堆叠的榆木桌凳。
陈旧的榫卯结构在撞击中轰然散架,断水刀死士的合围之势顿时被木料碎屑搅乱。
"兑位!"杜灵萱突然厉喝。
我旋身避开斜刺而来的短刀,顺势将沾血的音镖钉进地砖。
当陈城主暴怒扯动鎏金锁链时,埋在地下的音镖突然发出蜂鸣——昨夜在酒窖布置的十二枚音镖组成残缺的九宫阵。
狼瞳碎片在寒玉匣中疯狂震颤。
我借着翻倒的屏风遮挡,用玉笛吹响《破阵乐》第七叠。
东南承重柱的共振纹突然爬满整根梁柱,陈城主脚下青砖竟浮现出慈航庙的星宿图纹。
"雕虫小技!"陈城主扯断大氅系带,鎏金锁链横扫过满地狼藉。
我假装踉跄后退撞翻烛台,燃烧的灯油顺着银丝警戒线窜成火蛇。
杜灵萱趁机甩出袖中暗器,七枚银钉精准钉入死士靴尖的红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雕花窗时,陈城主突然捂住左耳后退。
我藏在酒坛后的音镖终于显威——昨夜浸泡过狼瞳碎片的音镖,此刻正与客栈外早市开张的铜锣声共振。
"后会有期!"陈城主挥袖震碎二楼围栏,玄色大氅裹着瓦砾碎片遁入晨雾。
十二死士化作黑雾消散前,最西侧的断水刀突然朝杜灵萱掷出半截刀刃。
我徒手抓住刀刃时,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刀刃内侧赫然刻着钱氏商行的徽记,暗红锈迹中隐约可见"甲子年铸"的小字。
"你流血了。"杜灵萱扯下半截衣袖缠住我手掌,指尖沾着烈酒擦拭伤口。
她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断了一截,簪头镶嵌的月牙石裂成两半。
我捡起滚落在地的算盘珠子,北斗七星阵的玉衡位珠子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昨夜掌柜假装昏迷时,这颗珠子曾滚到我脚边——现在细看,珠面竟浮着钱老板私印的暗纹。
"当心酒坛。"杜灵萱突然扯着我后退三步。
地窖暗门处传来酒液沸腾的咕嘟声,那些浸泡过狼瞳碎片的银镖正在融化成银水。
晨风卷着早市炊烟涌进残破的客栈。
我望着满地打翻的酱醋调料,突然想起陈城主锁链拖过的痕迹——那些蜿蜒的铜锈在地面拼出的,分明是钱氏商行货船常用的漕运暗码。
杜灵萱蹲身查看断水刀死士的尸首,突然用银丝挑开那人衣领。
锁骨处的刺青不是陈府家徽,而是塞北商队用来标记贵重货物的狼头印——与钱老板去年押送的那批西域琉璃盏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该换药了。"她扔过来半瓶金疮药,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碎瓷。
我注意到她束腰的银链缺了两环,断裂处残留着陈城主傀儡丝特有的腥甜味。
客栈外的梆子声敲到第五响时,掌柜的尸首突然化作青烟消散。
留在原地的灰烬里,半枚没烧尽的铜钱印着钱氏商行当铺的戳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