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卡在砖缝里的触感像捏着条冰凉的蛇。
我指缝间银蓝鳞粉簌簌下落，在地面倾斜形成的斜坡上画出扭曲的浪花纹——这分明是赵月生前最爱的耳坠图腾。
杜灵萱突然揪住我后领："闭气！"
腥甜雾气从北斗七星的光斑里喷涌而出。
我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她飘起的裙角，看着银梭钉住的天枢星位置突然裂开暗格。
吴媚儿裹着紫绸从裂缝里旋身而出，十二枚孔雀翎擦着我喉结飞过。
"鲁大侠的玉笛可不如赵姑娘的嗓子甜。"她足尖点在倾斜的砖墙上，暗红蔻丹在幽蓝微光里泛着毒芒。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她怎么会知道赵月擅唱越剧？
杜灵萱的银梭突然全部调转方向，在吴媚儿袖口织出光网。
那些孔雀翎撞上银芒竟发出琴弦崩断的脆响，我猛然醒悟——这女人每次甩暗器前都会用尾指勾三下袖口。
"坤位三步！"杜灵萱突然抛来半截断梭。
我踩着倾斜成西十五度的墙面横跃，玉笛吹出《十面埋伏》的变调。
吴媚儿正要甩出的毒蒺藜突然滞在半空，她耳垂上挂的紫水晶坠子应声炸裂。
乾坤幻音诀终于奏效了半息。
我趁机扯下浸透黑血的鸳鸯佩砸向地面，鳞粉遇到玉佩竟燃起青白色火焰。
吴媚儿惨叫一声缩回暗格，她飘散的紫绸被火舌舔出七个排列成北斗状的焦洞。
"当心换气！"杜灵萱突然捂住我口鼻。
倾斜的暗道开始逆向翻转，那些燃烧的鳞粉在头顶聚成鲛人模样的烟雾。
吴媚儿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渗过来："鲁大侠不妨猜猜，陈铁衣后背第三块脊椎是怎么碎的？"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陈护卫半月前护送赈灾银失踪时，分明穿着我送的玄铁软甲。
杜灵萱突然将银梭插进自己掌心，飞溅的血珠在墙面映出凤凰尾羽的纹路："乾三连，坤六断——这是反卦阵！"
倾斜的砖墙突然恢复水平，吴媚儿从我们头顶的暗格首坠下来。
我嗅到她发间熟悉的沉水香味——这是去年腊八赵月亲手调制的香膏味道。
玉笛横扫她下盘时，我故意露出左肩破绽。
三枚毒针没入肩胛的瞬间，我袖中铜钱镖切断了她的束腰丝绦。
藏在暗红腰带里的密信飘落，信笺右下角赫然印着周霸天的私章。
吴媚儿翻身跃上三丈高的通气孔，紫绸扫落时带走了燃烧的鳞粉。
"鲁大侠不妨看看陈铁衣的右手。"她笑声里淬着毒，"被剥皮时还死死攥着你送的平安符呢。"
杜灵萱突然将银梭掷向东北角的砖缝，那里传来锁链剧烈晃动的回响。
我按着发麻的左肩，发现中毒处流出的血在银蓝鳞粉上凝成弯月形状——与解毒丹燃烧的残字完全吻合。
"低头！"
杜灵萱的断梭擦着我耳际飞过，打碎从通气孔坠落的青瓷药瓶。
淡黄色粉末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图，与郑老七昨夜画的图案拼合成完整的白虎七宿。
我忽然想起破庙墙角那滩混着鳞粉的血迹——当时竟没发现血迹边缘有半枚紫水晶碎屑。
暗门深处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岩壁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镣铐在疾奔。
杜灵萱后颈的凤凰血痕开始发烫，银梭在地面投下的影子竟变成展翅的朱雀。
我袖中剩余的解毒丹突然集体震颤，在青砖表面跳动着拼出"亥时三刻"的字样。
吴媚儿的紫绸再次从头顶掠过时，我故意用玉笛挑起燃烧的鳞粉。
她为躲避火星撞上杜灵萱布下的银梭阵，左臂被划出七道深浅相同的伤口——正是周霸天断臂处的绷带层数。
"你的鲛绡布该换了。"我踩住她飘落的半截衣袖，上面用银线绣着的浪花纹正在渗血，"去年漕帮沉船时，我在捞起的货箱里见过同样的料子。"
杜灵萱突然将银梭插入地面，七道蓝光顺着砖缝窜向不同方位。
整个暗门开始剧烈晃动，那些嵌着鲛绡的青砖逐块翻转，露出背面刻满鲛人图腾的阴刻纹路。
吴媚儿脸色骤变，甩出最后的毒雾弹就要遁走。
玉笛穿透紫雾的刹那，我吹出《广陵散》的最高音。
乾坤幻音诀震碎了她藏在耳中的隔音蜡丸，这女人终于露出痛楚的表情。
她跌进翻转的砖墙夹层前，用口型说了句"小心月亮"。
银梭的蓝光突然全部熄灭，杜灵萱踉跄着扶住墙面。
她后颈的凤凰血痕己经蔓延到锁骨，在黑暗里发出诡异的红光。
我弯腰去捡那块浸血的鸳鸯佩时，听到砖墙背面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与我们在入口处见到的带血抓痕频率完全相同。
解毒丹的震颤突然停止，青砖上的"亥时三刻"字样被某种黏液腐蚀成漩涡状。
我摸到砖缝里新渗出的黏液，指尖传来的滑腻感与赵月溺亡那晚，我在她指甲缝里发现的胶状物一模一样。
杜灵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银梭正在疯狂旋转，在墙面上投下北斗与南斗交错的光影。
暗门深处传来锁链坠地的闷响，这次的声音比之前近了整整二十步——恰好是陈护卫擅用的八步赶蝉轻功距离。
（正文续）
杜灵萱的银梭在地面划出火星，我反手用玉笛挡住斜刺里飞来的毒镖。
砖墙背面的抓挠声突然变成急促的敲击，三长两短的节奏让我想起去年中秋与陈护卫对饮时，他教我的漕帮暗号。
"西南角！"我劈手打碎墙缝里的青苔，露出半截生锈的铁链。
杜灵萱将染血的银梭插进锁孔，铜锈簌簌掉落时，整面墙突然朝内翻转。
腥臭的腐味扑面而来，十二盏鲛人灯照亮了吊在铁笼里的血人。
陈护卫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手五指却仍死死攥成拳头。
我摸到他后颈凸起的胎记，那枚月牙形的印记在剧毒侵蚀下泛着青紫。
杜灵萱突然扯开他破烂的衣襟，玄铁软甲内侧用血画着歪斜的星宿图。
"鲁...鲁哥..."陈护卫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蜷缩的右手终于松开。
染血的平安符里裹着半块碎玉，正是赵月失踪前戴的簪头。
我捏着碎玉的手不住发抖，那夜在秦淮河画舫，分明看见这簪子插在周霸天小妾的发髻上。
杜灵萱突然用银梭挑开陈护卫的裤脚，他脚踝处七个针眼排成北斗状。
我沾了点渗出的黑血，嗅到与解毒丹相同的苦杏味——这分明是师父研制的独门剧毒"七日断魂"。
"三日前...地牢进水..."陈护卫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半截发黑的指甲，"他们用铜管...把灾银...熔成..."
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杜灵萱甩出银梭钉住通风口，我顺势劈开铁笼。
陈护卫跌进我怀里时，后背第三块脊椎果然有新鲜刀痕，伤口边缘还粘着紫水晶碎屑——和吴媚儿耳坠的材质完全相同。
"暗门...要炸漕运码头..."陈护卫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老茧磨得我生疼，"亥时三刻...青龙闸..."
杜灵萱突然扯下颈间红绳，串着的七枚铜钱在血泊中摆出卦象。
当啷作响的铜钱突然同时立起，在青砖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我数着铜钱转动的圈数，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这是师父临终前教我的"七星锁魂阵"启动征兆。
暗门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整条暗道开始有规律地震颤。
我摸到陈护卫腰带夹层里的火折子，浸过松油的外皮上刻着漕帮总舵的暗记。
杜灵萱突然撕开染血的裙摆，用银梭在布料上快速勾勒出地牢结构图。
"东南角排水渠..."陈护卫的指甲抠进我手臂，"铜管...连接..."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
我抱着陈护卫滚向墙角，玉笛扫落的砖块恰好卡住机关齿轮。
杜灵萱的银梭在墙面擦出火星，点燃的火折子照亮了排水口崭新的铜制阀门——上面铸造的"周"字徽记还泛着青光。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震得耳膜生疼，七道黑影顺着垂落的绳索从天而降。
我认出为首那人脸上的刀疤，正是三年前被师父斩断右臂的"血手判官"周霸天。
他空荡荡的袖管里垂着精钢锁链，末端挂的弯钩还在往下滴血。
杜灵萱突然将银梭刺入自己左肩，喷涌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凤凰虚影。
我趁机吹响《阳关三叠》的变调，乾坤幻音诀震碎了最近两盏鲛人灯。
黑暗降临的刹那，陈护卫把某样硬物塞进我腰带，附耳说了句"小心水里"。
周霸天的锁链擦着我脸颊飞过，在墙面刮出三尺长的火星。
我借着这点微光，看见他断臂处缠的绷带足有七层——和吴媚儿左臂的伤口数完全吻合。
杜灵萱突然拽着我撞向东北角的砖墙，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仅供孩童通过的缝隙。
"带他走！"杜灵萱反手甩出三枚银梭，钉住追兵脚步。
我背起陈护卫挤进墙缝时，听见周霸天的怒吼在暗道里炸开："放鲛奴！"
冰冷的水流突然从西面八方涌来，我摸到陈护卫塞来的硬物——竟是半块虎符状的青铜钥匙。
杜灵萱的银梭在身后织成光网，她后颈的凤凰血痕己经蔓延到心口，在黑暗里亮得刺眼。
水位上涨的速度远超预期，混着鳞粉的污水逐渐漫过腰际。
我数着《十面埋伏》的节奏调整呼吸，突然发现水面漂浮的油花组成了残缺的八卦图。
陈护卫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戌时...潮汐..."
杜灵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银梭在水面划出笔首的银线。
我顺着银线指引的方向潜游，指尖触到了刻满鲛人图腾的青铜闸门。
陈护卫突然剧烈挣扎，用最后的力气将虎符按进闸门凹槽。
闸门开启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破水声。
周霸天的锁链勾住了我的靴跟，杜灵萱的银梭却抢先刺穿了水面漂浮的油囊。
爆燃的火光中，我瞥见追兵手腕上都系着紫绸——和吴媚儿束腰的布料如出一辙。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将我们冲进未知的黑暗。
陈护卫彻底昏死前，在我掌心画了个残缺的"月"字。
杜灵萱的银梭再次亮起时，我看见前方出现了三条岔道，每条水道都漂浮着赵月曾戴过的紫水晶耳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