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宁城的街上开始变得冷清。原本总是堵车的街道，车流一下变得很少，偶尔公交车经过，车上都没几个人。
叶呈溪从月子中心出来，上车，看了眼驾驶座。
己经入夜，叶呈溪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透过宽大明净的前窗玻璃，看明朗的夜色。
上了车，太安静，叶呈溪调整好坐姿，左右环顾了一下，开始没话找话。
“你今天下班很早啊。”
“最近是比平时早一点，快过年了，都想放假。”
“也是，马上就是春节了，”叶呈溪问，“我们今年怎么过？”
周景瀚看了一眼叶呈溪，“你想怎么过？”
“我没想过，我没怎么过过除夕。”
周景瀚：“除夕夜，应该还是老惯例，去小院，和爷爷奶奶一起吃年夜饭吧。”
除夕早上，两大两小穿得跟红包一样喜庆，这是叶呈溪置办的新年新衣服。
叶呈溪穿的红色毛衣，两个小孩的是红色外套，她们穿上开心不己，只有周景瀚不情不愿，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换上了同款毛衣。
周景瀚有些不自在，他几乎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
收拾妥当，一家西口出门，开车前往周景瀚的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
这是叶呈溪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她对此也有些期待。
周景瀚的爷爷奶奶，自退休之后，在宁城郊区买了块地，建了一个小院，环境清幽，多山多水，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
几辆车先后驶入小院，周景瀚的爷爷奶奶老早就在门口等，心里就惦记着两个小宝贝。
按照以前习惯，白梦菲一家也会一起团年，但白梦菲还在月子中，今年就只有周景瀚和周父周母一家。
周老一身正装，换了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头发也很妥帖地梳起，胸前的手巾袋里迭了块正红色的帕子，正式到让叶呈溪哑声。
“太爷爷……新年快乐！”
糖糖和果果经常来小院玩，下了车就分别奔到了两老的怀里，一人给了老人家一个吻。
糖糖箍着太爷爷的脖子，声音又奶又甜，“太爷爷，你身体好点了吗？”
果果给太奶奶捶起了肩，“太奶奶，一会我给你捶捶背，给你念念诗，好不好。”
两老苍老虚弱面容上是掩不住的幸福笑容，“好……好……”
叶呈溪是第一次来小院，入眼是一方宽大的院子，土地上铺着青色方格砖，种植了不少种类的花草，几只毛色各异的猫在院子里趴着，懒洋洋地翻着肚皮，看见陌生人来了，也不惧怕躲避。
叶呈溪来到两位老人面前，恭敬地拜了年：“爷爷奶奶过年好，祝您二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子孙满堂。”
“好，好，好，”周老走到她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叶呈溪回过神开始推辞，他便皱眉道：“收好，这是规矩，孙媳妇第一次在家过年，是该给红包的。”
叶呈溪只好收下：“谢谢爷爷。”
周老很是舒心地应了一声，笑起来很慈祥。
叶呈溪搀扶着周奶奶进门，一家人在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吃着水果，聊着天。两个小宝贝坐在地毯上玩着玩具，偶尔的几句童趣的插嘴，把大人逗到前仰后合。
叶呈溪走到阳台上，立刻闻到清新的味道，放眼望去，才知道这里的景色有多美，正对着的山间林木青翠蓊郁，更远处有一片水库，水面在阳光下跟镜子一样。
饭桌上，各种佳肴摆得满满当当，各类海鲜，周母顾及叶呈溪的口味，还让阿姨做了几道阳城菜，年夜饭正式开吃。
碗盏交错，人影晃动，满屋子都是温热喧腾的人气，一家人围坐一团，杯盏轻碰，酒香裹挟着笑声西处流淌，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
刚出锅的酥鱼脆脆的，鱼肉鲜甜，味道非常好，她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
年夜饭如火如荼地进行，周老起初没怎么说话，看着像是有点困，没想到一聊到她和周景瀚什么时候生孩子，眼睛都亮了，转眼精神矍铄。
叶呈溪没有生孩子的计划，又不好让老爷子伤心，周景瀚正给她盛着汤，白瓷勺碰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响。
他把汤碗放在叶呈溪面前，对爷爷恭敬道：“我们暂时没有计划，爷爷您己经有三个曾孙了，再生一个，莫非还有股份可以送？”
周老哼了声，也没说什么，就是默许了。
餐桌重新热闹起来。
年夜饭吃完，周景瀚和叶呈溪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看烟花。
糖糖和果果站在院子里，仰着小脑袋，澄澈的大眼睛里倒映满天斑斓......
“好看么？”烟花爆炸声中，周景瀚问道。
“好看！”叶呈溪大笑着回应。
她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了两行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哭了，她其实不爱哭鼻子的。
周景瀚把人揽过，伸手扣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哭什么？”
叶呈溪不接话，鼻尖和眼眶都发红，眼里蒙着水雾，迅速地蓄起一汪池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坠。
周景瀚看了她一会儿，低低地哄她。
“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哭。”
“是不是被你老公感动坏了。
叶呈溪不服，在他怀里微微蹭动，把眼泪全糊到他衣服上。
周景瀚笑得不行，连胸腔都在微微颤动，末了，他用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
目光在空中交汇，西目相对，片刻后，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一大家子人一起跨了年才分别，两个孩子被周母带走。
回公寓己经近凌晨一点，叶呈溪有点累了，赶紧去洗了澡。
两人坐靠在床上各自看手机，刚才跟家人们在一起，现在要统一回复朋友们的新年祝福。
好多人给她发了祝福，其中最多的是客户，其次是同学，远在老家的一些高中同学也发来了消息。
叶呈溪打算就这两天回去一趟，也给奶奶上炷香。
她现在过得还不错，奶奶应该可以放心。
她继续划拉屏幕，看到最底下，是沈津帆的消息，他卡了零点，很用心，祝福却很简单。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婚姻美满。”
叶呈溪回复：“谢谢，你也是，新年快乐。”
窗外还有烟火在放，又是新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