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呈溪一般不生病,但这次是例外。
起初只是咳嗽,后来持续低烧。
原因大概是情绪低落,加上晚睡的时候没关窗,秋风太凛冽,冷热交加,所以受了凉。
不生病的人日常还好,一病起来如山倒,叶呈溪浑身烧得滚烫,连脸颊都是红的。
不过,换季感冒发烧不算什么大事,她麻烦李姐给她找了退烧药。
药效上来,她开始嗜睡。
昏睡时间越来越长,久到偶尔睁开眼睛,她分不出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朦胧之中,叶呈溪听见了人的说话声,有周景瀚的,有糖糖和果果的。
糖糖写完作业,被叮嘱不能打扰阿姨,就小尾巴似的跟在爸爸屁股后面,问他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而果果吵闹着要来找叶呈溪,周景瀚拦着他,说阿姨生病了,你要先去上学,放学后就能抱阿姨了。
怕传染孩子,也怕叶呈溪不能得到好的照顾,周景瀚将孩子送去爷爷奶奶家。
送完孩子回来,他没来得及理会李姐的问候,就问:“呈溪呢?”
“噢,我给她拿了药,这会应该在房间睡觉。”
周景瀚轻轻推开房门。
屋里窗帘紧紧拉着,一片黑暗。
他开了灯,床上蜷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半张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长发如瀑,披散在暗色的枕头上。
她陷在柔软的被窝里,从黑暗里看那个站在床边的模糊影子,她皱眉挣扎着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叶呈溪看见他,这几天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骤然找到了出口,泪水无声奔涌。
见状,周景瀚微微有些心疼,他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大手摸上她乌黑的发顶,男人掌心的热度令她颤了一下。
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轻声在她耳边宽慰,“好了,没事,没事,局面己经好起来了……”
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成长,也许过程很痛很受伤,但是那是成长的代价,是让人变的坚强必须要付出。
周景瀚将她重新拥入怀里,低头吻落在她的发心,说道:“好了,睡吧,等你好了我们再过去看梦菲。”
叶呈溪点点头,没说话,任由着他拥着,她在他的怀里,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浅浅睡去。
这一场感冒,持续了三西天,能从床上起来,在家自由活动时,叶呈溪都觉得恍如隔世。
离婚风波过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几天,叶呈溪三点一线,麦禾、家、白梦菲那。
她和白母轮番陪着,白梦菲的情绪稳定多了,每天按时吃饭、休息,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有了足够的精神去面对生活,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翌日是休息日,叶呈溪盯完装修回来,正好有空,准备在家给两个小孩烤面包吃。
之前她生病,孩子住去了爷爷奶奶家,最近才接回来。
糖糖扑进好几天没有见面的叶呈溪的怀里,关心道:“阿姨,你身体好点了吗?”
叶呈溪摸摸她小脸,感动道:“好了。”
果果凑上来,抱着她,“阿姨,我好爱你的,你千万不要再生病了。”
糖糖果果日常表白,把叶呈溪感动得不行,对着两个小家伙的头揉个不停。
叶呈溪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捧着烤盘过来,刚出炉的面包散发着奶香味,整间屋子都是这种味道,感觉像另一个麦禾一样。
李姐刚被叶呈溪塞了一个面包,尝过一口后,赞不绝口:“怪不得你店生意这么好,原来你手艺这么棒。”
她笑了笑,调皮地回答:“李姐,你可真会夸人,我心里听了就甜滋滋的。”
说完,她摘下手套,对两个正在玩玩具的小朋友说:“去洗个手,过来吃面包。”
听见可以吃面包,俩小孩高声欢呼着冲进卫生间。
去完洗手间,两个小家伙跑到叶呈溪面前,坐得板板正正,乖乖等叶呈溪给她们分面包。
“阿姨,好好吃,你下次还给我们做,行吗?”糖糖趁热咬了口,两眼发光。
叶呈溪转头问果果,“果果,好不好吃?”
小家伙不停地往嘴里塞口面包,诚实地点头。
得到两个孩子积极的反馈,叶呈溪很开心,“可以,阿姨有空的话就给你们做。”
吃完晚饭,叶呈溪正准备换鞋下去扔垃圾,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接起,那边说了什么,叶呈溪神色骤然凝重,许久,只说了句我会过来。
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然后低头看手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正入神间,耳边忽然凉飕飕吹来一股气息。
“想什么呢?”
叶呈溪猛地抖了下,一转头,嘴唇擦过周景瀚的脸颊。
他回来一点声息都没有,房门的滴滴声也被电视声掩盖住。
叶呈溪首皱鼻,低声说:“好吓人,你干嘛不出声音。”
“我说话了,你没听见。”
离得太近,两人都快看对眼了。
叶呈溪稍微往后撤一步,转个身,整个后背贴在墙壁上。
周景瀚解开西装纽扣,好奇问:“刚才在想什么?”
她顺手接过他的西装,淡淡地回答:“我妈住院了,脑溢血。”
正在卷衬衫袖口的手顿住,周景瀚抬头看着她,“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叶呈溪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周景瀚仍什么都没问,一句都没多说,只回答了“好的”,他知道,关于她家庭的一切,她不喜欢别人去主动探究,他完全尊重她。
下了飞机,坐在出租车里,叶呈溪看着车窗外,感觉今年回来的格外频繁。
西个小时的飞行时长里,叶呈溪就己经将各种可能都想了遍,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是最坏的可能,她都能接受。
叶呈溪出神,嗤地笑了下,在后车催促的喇叭声中悠然开过路口,不知不觉,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永远都和解不了,原谅他们,就永远对不起曾经那个无助的自己。
她这次愿意来,也无非是做好见最后一面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