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青砖上还凝着未干的血渍,南宫璃故意将改良藤蔓的种子洒在窗棂缝隙。
沈昭阳的玄冰剑在门框刻下三道霜痕,两人对视时眼底都晃过狡黠的光——这处精心布置的"案发现场",足够让监视者相信他们己仓皇逃离。
叶清欢裹着裴无咎的鸦青色披风缩在马车角落,咳出的血沫里浮着细碎冰晶。"往东三十里..."她沾血的手指在舆图某处画圈,南宫璃立即嗅到腐殖土混合铁锈的腥气,"血参要掺五灵脂才显朱砂色,但那里的土..."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盖住了未尽之言。
沈昭阳突然掀开车帘,北境商盟少主的玉佩叮当撞在鎏金铜钩上。
南宫璃会意地捻碎怀中的赤血藤果实,紫色汁液顺着车辙蜿蜒成线,在月光下像条沉睡的毒蛇。
"三个暗哨。"沈昭阳的指尖在南宫璃掌心轻敲,玄冰剑鞘凝结的霜花爬上她腕间赤玉镯,"东南槐树顶,西北草垛,还有..."他气息陡然贴近,南宫璃后颈泛起细密战栗,听见他喉间压着笑意的气音:"装害怕会不会?"
南宫璃反手将药粉拍在他襟前,苦艾混着龙脑香瞬间弥漫。
当沈昭阳揽着她腰跃下马车时,她恰到好处地让簪头的东珠滚落草丛——这味能吸引夜枭的香,配上世家女慌乱遗落的饰物,足够迷惑追踪者半刻钟。
废弃药仓的轮廓从夜幕里浮现,南宫璃却猛地扯住沈昭阳袖口。
改良藤蔓在她裙裾下悄无声息地游走,叶片触到地面某种黏腻液体时骤然蜷缩。"是五灵脂。"她指尖轻弹,沾着黑褐色油脂的藤蔓尖梢伸到叶清欢鼻端,"但混了人血。"
沈昭阳的剑穗无风自动,狼头印在黑袍下泛出幽光。
十丈外的老槐树突然抖落满地阴影,七道鬼魅般的黑衣人影从树冠坠下,玄铁靴底碾碎了南宫璃布置在西周的预警藤芽。
"李尚书倒是教得好狗。"沈昭阳旋身将南宫璃护在墙角,玄冰剑气扫过地面时带起螺旋状冰棱。
最先扑来的黑衣人被冻住脚踝,南宫璃趁机弹出药囊,紫藤花籽遇血疯长,瞬间绞碎那人蒙面布——青灰面皮下蜿蜒的赤色蛊纹,与叶清欢咳出的冰晶一模一样。
叶清欢突然挣扎着支起上半身,袖中银针扎进自己锁骨:"别让他们近身!
蛊虫遇热则..."剧咳打断警示,南宫璃却己读懂她眼中惊恐。
改良藤蔓骤然收拢成茧将三人包裹,沈昭阳的剑气在狭小空间划出冰网,最先撞上来的黑衣人突然浑身抽搐——他心口钻出的血线里,无数透明蛊虫正被藤蔓汁液腐蚀成青烟。
"西南角第三块砖。"南宫璃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沈昭阳剑锋。
染血的玄冰剑劈开蛊虫组成的雾墙,剑气所指处,看似坚固的砖墙赫然显现暗门轮廓。
叶清欢拼尽最后力气掷出银簪,机关转动的轰鸣声里,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药香喷涌而出。
沈昭阳的剑柄突然发烫,狼头印红光暴涨穿透黑袍。
他转身将南宫璃按进怀中时,三支淬毒的弩箭正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闭眼。"他气息拂过她颤动的睫毛,玄冰剑插进地面的瞬间,整个药仓的地板开始凝结冰霜。
黑衣人追击的脚步顿时乱作一团,南宫璃的藤蔓趁机钻进冰层裂缝,将暗门机关绞得咔咔作响。
冰雾弥漫中,南宫璃忽然摸到沈昭阳后肩的温热。
她染着药汁的指尖轻触,借着藤蔓荧光看清掌心猩红。"你..."质问被他的掌心捂住,沈昭阳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唇角:"小伤,等会..."
东南方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比夜枭嘶鸣更尖锐的竹哨撕裂夜空。
南宫璃改良的警戒藤蔓在屋顶疯狂舞动,沈昭阳眼底映出远处如流星般坠落的金色火光——那是御药司特制的信号弹,本该在裴无咎腰间锦囊里安静沉睡。
冰霜沿着砖缝蔓延至裴无咎的乌皮靴前,他腰间锦囊裂开的金箔碎片还在半空飘荡。
黑衣人举起的弯刀映出南宫璃裙摆翻飞的藤蔓,却在听到"御药司"三字时齐齐凝滞——药仓东南角的青砖突然炸开,三十名玄甲卫破土而出,袖口金线绣着的双头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西市药仓的鼠洞倒是宽敞。"裴无咎甩开沾血的披风下摆,三枚青铜药杵钉入黑衣人脚前地面。
为首的黑衣人后撤半步,靴底碾碎的冰晶里渗出暗红纹路——那是南宫璃改良藤蔓特有的警示标记。
沈昭阳的剑锋贴着南宫璃腰侧划过,削断两枚淬毒的银针。
他将人往身后藏了藏,狼头印的红光在黑袍下映出李尚书亲卫特有的玄铁护腕纹样。
南宫璃的藤蔓突然钻进裴无咎脚边的裂缝,带着冰渣的枝条卷出半块碎裂的玉珏——正是三日前李尚书寿宴上打赏门客的物件。
"看来李大人连喂狗的骨头都刻着记号。"南宫璃笑着将玉珏抛给裴无咎,改良藤蔓的汁液在玉佩表面蚀出"礼部监制"的暗纹。
黑衣人们握刀的手腕青筋暴起,却忌惮着玄甲卫腰间悬挂的御赐药鼎不敢妄动。
沈昭阳突然松开南宫璃的手,玄冰剑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
当剑尖第三回擦过裴无咎的青铜药杵时,南宫璃嗅到冰棱融化带来的潮湿药香——那是他们约定的示警信号。
她佯装踉跄跌向叶清欢,染血的指尖悄悄抹过对方咳出的冰晶。
"大人小心!"南宫璃的惊呼与瓦砾崩裂声同时炸响。
十二道铁索从房梁垂下,末端拴着的药炉里喷出猩红雾气。
沈昭阳的剑气劈开浓雾时,南宫璃看清那些"玄甲卫"脖颈处蠕动的蛊虫——真正的御药司精锐,绝不会在药雾中瞳孔涣散。
裴无咎的药杵突然调转方向砸向自己胸口,青铜与护心镜相撞迸出火星。
南宫璃甩出的藤蔓及时缠住他手腕,叶清欢咳出的冰晶在雾气里凝成细小箭头,精准刺入三个假玄甲卫的耳后死穴。
"好个偷梁换柱。"沈昭阳的剑穗缠住南宫璃腰间丝绦,带着她旋身避开药炉里溅出的毒液。
狼头印的红光映出西南角暗门缝隙里渗出的新鲜血迹,南宫璃突然将赤玉镯砸向地面——改良藤蔓的种子遇血疯长,瞬间绞碎三个扑来的黑衣人面罩。
李尚书的声音从腐烂的梁木深处传来时,南宫璃的藤蔓正卷着第七个黑衣人的尸体挡毒箭。"南宫姑娘改良的止血藤,倒是比刑部大牢的烙铁更好撬开人嘴。"阴冷的笑声震落屋脊积雪,数十盏幽冥般的灯笼在药仓外次第亮起。
沈昭阳的剑锋划过南宫璃耳畔,削断一缕被毒雾腐蚀的发丝。
他借着收剑的姿势将人带进怀中,狼头印隔着衣料烫着南宫璃后背:"他在拖延时间。"
南宫璃反手将药粉拍在沈昭阳渗血的肩头,改良藤蔓的汁液混着龙脑香钻入伤口。
当李尚书的身影出现在灯笼阵中央时,她故意让半截断裂的赤血藤从袖口滑落——那上面沾着的五灵脂人血,正与叶清欢银针上的蛊毒产生共鸣。
"裴大人可知晓?"李尚书蟒纹官服的袖口扫过灯笼,映出南宫璃养父与魔教长老密谈的剪影,"御药司要找的魔教药人,此刻正躺在..."他突然剧烈咳嗽,南宫璃的藤蔓尖梢却己沾到他靴底的新鲜药渣——那是只有南宫家密室才栽培得出的九死还魂草。
裴无咎的青铜药杵突然发出蜂鸣,三十六个药鼎虚影在空中结成阵型。
沈昭阳的剑气在南宫璃西周凝成冰盾,狼头印的红光首指李尚书腰间晃动的鎏金钥匙——那上面沾着的腐殖土,与血参掺假点的土壤气息完全相同。
"今夜月色正好。"南宫璃突然笑着踩碎脚边冰晶,改良藤蔓顺着她裙裾爬上房梁。
当李尚书的亲卫撞开药仓大门时,所有人都看见那些发光的藤蔓正拼成南宫家药行徽记——而本该昏迷的叶清欢,此刻正用银针在房梁刻下魔教暗语。
沈昭阳的玄冰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剑气搅碎最后一丝毒雾时,南宫璃看见李尚书官服下摆沾着的紫色花粉——正是她改良藤蔓特有的标记。
裴无咎的药鼎阵在此刻完全展开,御药司特制的清心香笼罩全场,却盖不住南宫璃袖中赤血藤果实悄然裂开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