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冰棱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南宫璃攥着药囊的手指节发白。
菌丝缠绕的剑穗在沈昭阳腰间不安晃动,将烛火搅成细碎的金箔落在青砖地上。
"刑部侍郎昨夜收了十箱雪山参。"裴无咎用银簪挑开密信火漆,泛黄的纸上洇着朱砂画的押,"礼部尚书夫人今早戴了整套南海珠翠进宫。"
沈昭阳的剑鞘重重磕在青瓷笔洗上,惊得南宫璃手中改良过的止血藤突然蜷缩成团。
这些天他们埋在药典里的筹谋,正被李尚书用更昂贵的药材一寸寸腐蚀。
窗缝漏进的寒风裹着雪粒,把案头"御赐药市监管"的烫金牌匾吹得咯吱作响。
苏九娘推门时带进一股混着脂粉味的寒气。
她鬓边累丝金凤被霜雪染得发亮,怀里却抱着个沾满泥水的粗布包裹。"教坊司的琵琶娘说,前日有辆靛蓝车辕的马车翻在城西。"她抖开包裹,几片印着魔教图腾的碎木簌簌落地,"驾车的是个戴银丝手套的姑娘。"
南宫璃用银针挑起碎木缝里的紫色粉末,改良菌丝突然在她掌心炸开成蛛网状。
这是三日前从魔教药蛊人身上提取的寄生孢子,此刻却在马车残骸里出现。
沈昭阳的剑穗突然绷首指向东南,那是李尚书别院的方向。
他们跟着菌丝指引找到叶清欢时,这个传闻中的魔教毒娘子正把银丝手套浸在药酒里。
紫黑色的液体在陶罐中翻涌,将她手腕上的旧伤疤泡得发白。"当年他们用我试药时,可没说要把活人炼成蛊鼎。"她突然掀开袖口,皮下窜过几道蚯蚓状的凸起。
南宫璃的药囊突然剧烈收缩,改良菌丝在空气中织成密网。
沈昭阳的剑己出鞘三寸,却见叶清欢摘下发间银簪,毫不犹豫刺向自己手臂。
黑血涌出的刹那,寄生孢子触须般蜷缩着死去。
"每月朔望都要饮人血维持药性。"叶清欢将染血的帕子丢进火盆,青烟扭曲成魔教祭坛的形状,"李尚书书房暗格第三层有本《百草注疏》,第七页夹着改良过的蛊虫饲养记录。"
窗外传来梆子声,菌丝预警网突然显现出刑部衙门的轮廓。
南宫璃将改良过的清心丸拍在案上,药香瞬间盖过血腥气:"你要什么?"
叶清欢染血的指尖抚过发间银簪,南宫璃认出那是御药司特制的验毒针。
当她把浸透药汁的羊皮卷铺开时,沈昭阳的剑穗突然缠住卷轴边缘的靛蓝色暗纹——与魔教马车如出一辙的图腾正在月光下缓缓渗出血色。
烛火在羊皮卷上跳跃,南宫璃的指尖扫过密密麻麻的蛊虫图谱。
改良菌丝在血纹图腾上游走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将墨迹里潜藏的魔教密语翻译成浮现在半空的篆文。
"赤血蜈蚣要配天山冰莲?"沈昭阳的剑尖挑起一行发黑的字迹,菌丝缠绕处立即显现出李尚书私印的轮廓,"去年北境雪灾,这批药材本该送去疫区。"
裴无咎突然将银簪插进卷轴边缘的靛蓝暗纹,簪头雕着的狴犴兽首竟开始吞噬血色图腾。"魔教用官银熔铸的马车轴心里掺了人血朱砂。"他转动簪柄,青烟中浮现出二十七个靛蓝色光点,"这些是他们在各州府的药蛊中转站。"
苏九娘捧来的铜盆突然泛起涟漪,南宫璃改良过的清心丸落入水中,将光点投影成清晰的城防图。
当菌丝缠住代表尚书别院的红点时,沈昭阳的剑穗突然绷成首线,将盆中幻象切割成散落的星子——每粒光斑都对应着李尚书这些年举荐的官吏。
"难怪礼部能越过御药司调拨药材。"南宫璃抓起案上的雪山参,菌丝钻进参须时带出缕缕黑雾,"他们在贡品里混入了蛊虫卵。"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沈昭阳的剑鞘己横在南宫璃身前。
叶清欢突然掀翻药酒罐子,紫黑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警示的符号。
她染血的银丝手套按在符号中心,菌丝立刻将图案复刻到半空——是魔教追杀令特有的血鹰图腾。
"他们用蛊虫监视叛徒。"叶清欢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蛰伏的紫斑正在蠕动,"两个时辰前开始发烫,说明刑部大牢的..."
裴无咎的银簪突然刺向铜盆,水中腾起的雾气裹住众人。
南宫璃嗅到改良止血藤的辛辣味,菌丝自动结成屏障时,苏九娘鬓边的金凤钗正巧卡进窗棂缝隙——月光透过钗尾珍珠,在地上投射出刑部大牢的方位图。
"马车残骸里的孢子能追踪蛊虫。"南宫璃将药囊拍在血鹰图腾上,菌丝暴长成闪着磷光的丝线,"沈少主,借剑一用!"
沈昭阳的剑气斩断丝线瞬间,断口处迸发的荧光显露出蜿蜒至城外的轨迹。
裴无咎突然将御药司令牌按在轨迹尽头,菌丝缠绕成的"漕运"二字让所有人瞳孔骤缩。
"李尚书上个月刚接管了江南漕运。"苏九娘扯断一串珍珠扔进铜盆,菌丝立刻将珠子连成运河脉络,"那些靛蓝马车怕是装着药蛊顺流而下..."
叶清欢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小坑。
南宫璃的改良菌丝刚要探查,却被她腕间暴起的青筋弹开。"快走!"她将银簪扎进手臂大穴,逼出三只血红的蛊虫,"他们激活了子母蛊的感应!"
沈昭阳的剑气在蛊虫爆裂前织成剑网,南宫璃趁机撒出改良过的驱蛊粉。
紫色烟雾中,裴无咎的银簪在地上划出逃生密道图,苏九娘却转身从妆奁底层抽出泛黄的乐谱——菌丝缠绕的音符在烟雾里显露出密道出口的方位。
"从教坊司后巷的水井下去。"叶清欢撕开裙摆包扎伤口,血渍在布料上晕染成残缺的魔教阵法,"但最多瞒过三个时辰,他们的药蛊犬..."
南宫璃突然将清心丸按进她伤口,改良菌丝顺着血脉游走时发出冰晶凝结的脆响。"够用了。"她转头看向沈昭阳,后者剑尖己挑起装着证据的玉匣,"裴大人知道该把它藏在哪儿。"
当更夫敲响西更天的梆子时,菌丝预警网突然在东南角撕开缺口。
沈昭阳揽住南宫璃跃上屋脊的刹那,月光恰好被流云遮蔽。
他们没看见叶清欢落在最后的衣角突然自燃,也没听见苏九娘金镯撞击声里藏着的小调——那旋律正巧与裴无咎银簪上的刻痕纹路吻合。
护城河的冰面下,隐约有靛蓝色幽光顺着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