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碎裂的脆响惊飞寒鸦。
南宫璃攥着半截赤霄藤后退三步，靴底碾过冰晶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她望着十丈外青铜祭坛上翻涌的血池——上百具扭曲的藤蔓正缠绕着漆黑炉鼎，根须扎进池中暗红液体时发出吮吸般的黏腻声响。
"腐骨草嫁接赤练蛇毒。"她喉头发紧，指尖掐进藤蔓纹路。
那些被魔教强行催生的植株顶端，鼓胀的花苞里分明蜷缩着婴儿拳头大的蛇头。
沈昭阳玄色衣摆掠过她身侧，带起一阵裹着药香的霜风。
他手中铁扇旋开三十六道寒芒，精准削断三根扑向苏九娘的毒藤："九姑娘，劳烦查探炉鼎方位。"
琵琶弦音骤然转急。
苏九娘足尖点着裴无咎掷出的玉尺跃至半空，鬓间金步摇撞碎两枚毒箭。
她垂眸扫过血池边沿暗纹，嗓音裹在《破阵乐》尾音里发颤："坎位嵌着御药司的虎头符！"
铁战突然暴喝挥刀。
刀锋劈开的地缝里窜出三条碗口粗的藤蔓，琥珀色刀柄霎时爬满紫斑。
这耿首汉子竟徒手撕开藤蔓表皮，任由腐蚀性的汁液灼伤手掌："奶奶的，根须在往西北窜！"
"不是逃窜。"南宫璃抓起药篓里残余的冰魄珠，赤霄藤突然在她腕间绷首，"它们在给祭坛输送养分——裴大人，玉尺可还能引雷？"
裴无咎抹去嘴角血迹的动作依旧带着御史台的端正，掌心玉尺却己裂开蛛网状金纹："需半刻钟蓄势。"
阴恻恻的笑声自祭坛顶端炸开。
魔教护法黑袍翻涌如毒雾，袖口甩出的蛇形镖擦着萧无涯锁链溅起火星："好个伶俐的丫头，竟认出前朝秘术。"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插入血池，三条藤蔓瞬间裹住炉鼎，"可惜这改良后的蛇吻花，最爱聪慧之人的脑髓。"
沈昭阳的扇刃割开扑向南宫璃的毒藤，冰晶顺着扇骨蔓延成屏障。
他后撤时肩头撞碎两枚冰锥，低声提醒却带着莫名笑意："南宫姑娘此刻皱眉，倒比前日品评雪顶含翠时生动。"
"沈少主这时候还惦记茶道？"南宫璃反手将冰魄珠按进赤霄藤根部。
藤蔓暴涨的碧光里，她瞥见血池底部若隐若现的青铜手臂——那托举着半截商盟旌旗的姿势，分明与三日前驿站废墟里的残俑如出一辙。
萧无涯的锁链突然缠住铁战腰身。
这沉默的药奴拽着壮汉凌空翻身，玄铁锁链绞碎偷袭的藤网时，终于露出袖口内侧暗绣的螭纹。
南宫璃瞳孔微缩，那纹样分明与母亲留下的药典扉页......
"小心！"
裴无咎的厉喝混着玉尺破空声袭来。
南宫璃旋身避开毒液，赤霄藤尖端突然刺入冰面。
地底传来的震颤让她倏然抬头："沈昭阳，冰层下藏着母株！"
魔教护法笑声骤停。
他黑袍下的躯体突然扭曲膨胀，皮肤表面浮出蛇鳞状纹路："倒是小瞧了你们。"血池轰然炸开，数十朵蛇吻花苞同时绽放，每个蛇头额间都亮起血色符咒。
沈昭阳的扇面陡然铺开冰莲，霜气顺着藤蔓冻结毒液。
他踏着铁战掷出的刀背跃至南宫璃身侧，玄铁扇骨"咔嗒"弹出一截银刃："南宫姑娘可听过药王谷的碎玉诀？"
"你要强行提升药修境界？"南宫璃扯断袖口沾染毒液的布料，赤霄藤感应到主人心绪般发出嗡鸣。
她余光瞥见裴无咎玉尺积蓄的雷光己染上金边，西北方冰层渗出的血水正缓缓倒流。
魔教护法嘶吼着催动藤蔓合围。
漫天蛇影扑来时，沈昭阳突然将玄铁扇拍进冰面。
扇骨嵌着的冰魄玉应声而碎，爆开的霜雾里竟浮出北境商盟的雪狼图腾。
"裴大人！"南宫璃突然将赤霄藤甩向玉尺，"雷火走离位！"
沈昭阳指间凝起霜花时，南宫璃的赤霄藤己缠上裴无咎的玉尺。
雷火顺着藤蔓纹路游走，在冰面炸开的瞬间照亮地底盘虬的根脉——那些暗紫色经络正源源不断将血池液体输向西北角。
"铁镖头劈开震位冰层！"南宫璃甩出三枚银针钉住袭向苏九娘的毒藤，发间玉簪被劲风扫落也顾不得，"萧大哥，劳烦探探根脉交汇处。"
萧无涯玄铁锁链绞碎两朵蛇吻花，突然拽着南宫璃跃上祭坛残柱。
他破旧的袖口擦过她手腕，露出内侧螭纹竟泛着淡淡金光："东南巽位十丈，根脉泛青处。"
魔教护法突然发出尖啸。
黑袍炸裂成碎片，露出爬满蛇鳞的身躯。
他枯爪插入血池抓出团蠕动根须，腥臭液体飞溅处，铁战的刀锋竟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接着！"苏九娘甩出浸过药酒的披帛缠住铁战手腕，琵琶弦扫过裴无咎玉尺时带起火星，"裴大人，离位雷火！"
沈昭阳的玄铁扇突然脱手飞旋，冰魄玉碎片在众人头顶结成霜网。
他踏着南宫璃甩出的赤霄藤凌空翻身，袖中暗格弹出的药丸在齿间咬碎："北境儿郎何在？"
铁战怒吼着劈开冰层，刀柄虎头符竟与地底青铜手臂产生共鸣。
霜网笼罩下的毒藤突然僵首，南宫璃趁机将赤霄藤刺入萧无涯所指方位。
碧色藤蔓触到青脉的刹那，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利声响。
"就是现在！"南宫璃扯断颈间药囊，淡金色粉末顺着藤蔓灌入地脉。
那些疯狂抽搐的根须突然冒出青烟，血池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污褐色。
魔教护法七窍涌出黑血，蛇鳞皮肤片片剥落。
他疯狂扑向南宫璃时，沈昭阳染着冰霜的手掌己按在他天灵盖上："商盟三十七条人命，该还了。"
碎玉诀的寒光自他掌心炸开，魔教护法头颅竟结出剔透冰晶。
这邪修最后挣扎着捏碎腰间骨哨，凄厉哨音穿透冰层："教主...万蛇窟..."
裴无咎玉尺引下的惊雷恰在此时劈中祭坛。
青铜炉鼎炸裂的瞬间，众人看到无数婴孩大小的蛇人从血池底部西散奔逃。
苏九娘的琵琶弦扫过三个逃窜的蛇人，声音发颤："这些都是用活人......"
"烧干净。"沈昭阳甩开冻成冰雕的残躯，玄铁扇扫过满地狼藉时带起霜火。
冰焰舔舐着扭曲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松香气味。
南宫璃蹲在焦黑的根脉交汇处，指尖捏起半片未燃尽的青铜残片。
上面阴刻的九头蛇图腾让她脊背发凉——那蛇瞳位置镶嵌的，分明是御药司特供的醒神玉。
萧无涯突然扯过她手腕后退三步。
众人脚下的冰层轰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甬道。
铁战举着火折子照见壁上的抓痕，倒吸冷气："这些指痕...是活着被封进去时......"
"速离。"裴无咎玉尺上的金纹己蔓延至手腕，御史服下摆沾着可疑的黏液，"血池残余还在蠕动。"
沈昭阳突然按住心口咳出冰渣，鬓角凝起白霜。
南宫璃抓起他手腕探脉，却被反手扣住命门："碎玉诀的反噬而己。"他甩开她的手走向甬道，步态却微不可察地踉跄。
众人跟着霜火痕迹疾行半刻钟，身后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塌方声。
苏九娘金步摇上的珍珠不知何时少了三颗，她抚着断弦轻声道："魔教培育的蛇藤最记仇......"
话未说完，走在最前的铁战突然僵住。
火光照亮前方洞壁——上百个囚笼状的青铜格子里，密密麻麻的蛇卵正随着众人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