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朱雀大街飘着细雪,三十六尊青铜药王鼎在青冥坊门前吞吐青烟。
南宫璃拢着狐毛领子立在台阶上,指尖无意识着袖袋里改良过的冰蟾砂——那是昨夜用雪山驼奶反复淬炼七次的解毒粉。
"南宫姑娘当真是人逢喜事。"楚云裳的翡翠步摇叮当作响,葱白手指拂过鎏金贺礼匣子,"听说北境商盟押运的雪灵芝,在鹰愁涧被劫了三车?"
沈昭阳玄色披风上的冰蚕丝突然绷首,他剑柄轻叩青石砖的声响惊飞檐角金丝雀。
南宫璃望着坠落的雀羽在雪蟾粉凝成的骆驼纹里燃烧,忽然笑盈盈握住堂姐的手:"堂姐可要仔细脚下,听说魔教鬼面蛾最爱啃噬浸过麝香的绉纱。"
话音未落,街角十二盏琉璃风灯同时爆裂。
紫色雾气从西域商队骆驼鞍具里喷涌而出,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礼部尚书刘大人踉跄着撞翻药王鼎,鼎中靛蓝色雪蟾粉遇到毒雾竟化作蠕动的血线。
"劳驾诸位闭气三息!"南宫璃旋身跃上青铜鼎,素手翻飞间扯断腰间五色药囊。
冰蚕丝缠着赤练蛇蜕在空中织就药网,精准兜住飘散的毒雾颗粒。
她将淬毒银针扎进自己虎口,殷红血珠滴入改良药碾时激得狴犴虚影仰天长啸。
沈昭阳的冰魄剑己削断三个药商的面具,露出底下泛着蝎尾纹的脖颈。
铁战带着玄铁弩箭破窗而入时,正看见魔教长老袖中鬼面蛾蛹扑向南宫璃后心。"少主!"他甩出浸透虎骨酒的玄铁令,令牌与蛾蛹相撞竟发出金戈之音。
"所谓迷魂瘴,不过是曼陀罗与西域尸菇的共生孢子。"南宫璃指尖弹出一串药玉珠子,珠子遇风化作三十六盏琉璃药灯,"烦请各位含住灯芯里的冰片——此物能分解孢子表面的麻痹粘液。"
人群中的裴无咎正要拔剑,忽然僵在原地。
他亲眼看着南宫璃割破掌心,将鲜血滴入改良药秤。
秤盘上跳动的砝码竟自动排列成《神农本草经》残卷记载的解毒方,而少女正用他从未听过的术语讲解孢子分裂原理。
沈昭阳的剑锋己染上第七道蝎尾纹,冰蚕丝突然缠住某个抱头鼠窜的官员。"刘大人袖口熏的龙涎香,"他剑尖挑起对方腰间玉牌,"正好温养鬼面蛾卵呢。"玉牌碎裂时涌出的黑雾还未成形,就被南宫璃抛来的药囊吸食殆尽。
当最后一缕毒雾在药王鼎中化作青烟,众人突然听见檐角金铃急响。
苏九娘抱着焦尾琴立在飞檐上,琴弦正绞着半截蝎尾刺青的断臂。"裴大人,"她笑靥如花地甩给御药司副使一包染血账册,"这份贺礼可抵得上三车雪灵芝?"
裴无咎接住账册的手指微微发颤,账页间跌落的赤练蛇蜕碎片上,赫然印着魔教长老独有的朱砂符。
他抬头望向正在为伤者包扎的南宫璃,少女发间玉簪折射的阳光突然刺痛眼睛——那簪尾雕刻的分明是改良药柜里出现的骆驼纹。
裴无咎的佩剑在剑鞘中发出细碎的嗡嗡声。
他望着南宫璃手掌心那道仍在渗血的伤口,改良药秤上的砝码突然变成了《千金方》里失传的“七叶回春阵”。
屋檐角落的雪落在他的后颈上,这让他想起三天前密档房失窃的魔教卷宗——那上面画的朱砂符,正好与南宫璃药囊里掉出的赤练蛇蜕完全吻合。
“都尉!”随从捧着被毒雾腐蚀的腰牌冲了过来,裴无咎却转身猛地夺过巡防营的令旗。
用冰蟾砂淬炼过的玄铁令在空中划过的时候,他看见沈昭阳的剑尖正挑开一位药商的衣襟,露出锁骨处新鲜的蝎尾刺青。
“御药司听令!”裴无咎的声音像裹了寒冰一样冰冷,十二名银甲卫立刻列成阵势挡住东侧回廊,“凡是佩戴青玉髓的人,立刻验明身份!”他用余光扫过南宫璃发间摇晃的骆驼纹玉簪,那分明是改良药方里提到过的雪山冰魄矿脉图——这姑娘竟然把解药配方刻在了头饰上。
楚云裳的翡翠耳坠擦过苏九娘的焦尾琴弦。
她退到西厢月洞门边,手指捻碎藏在指甲盖里的幻心散。
正要抬手洒向人群,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撕裂布帛的声音——十六盏琉璃灯竟然同时映出她昨晚在醉仙楼与魔教探子私会的画面。
“诸位请看!”苏九娘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琴身上镶嵌的药玉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这位楚姑娘的绉纱披帛,浸的可不是普通麝香。”焦尾琴腹的暗格弹开时,三枚浸着蝎毒的银针正钉着半块染血的玄铁令——那是北境商盟三天前失窃的押运令牌。
人群一片哗然,南宫璃突然将药碾重重地砸在青石砖上。
狴犴的虚影咆哮着扑向楚云裳,吓得她踉跄着跌进雪堆里,发间的步摇勾出藏在袖子里的魔教密函。
“堂姐别慌。”南宫璃笑眯眯地踩住飘落的信笺,改良冰蟾砂立刻将朱砂密文显现在众人眼前,“这西域尸菇的培育方法,写得比《百草纲目》还详细呢。”
沈昭阳的冰蚕丝缠住第七个魔教探子的时候,突然嗅到空气中飘着的苦杏仁味。
他猛地回头,看见魔教长老干枯的手指正沿着青铜药鼎画出诡异的符文。
鼎中残余的雪蟾粉突然凝结成血色骷髅,十二尊药王鼎同时发出让人牙酸的震颤声。
“铁战!”沈昭阳甩出浸透虎骨酒的剑穗,“带人封住地脉气孔!”他猛地夺过南宫璃腰间的药囊,将改良过的冰蟾砂全部洒向空中。
赤练蛇蜕遇到药粉竟然化作火凤的虚影,尖啸着扑向魔教长老藏身的屋檐角落。
南宫璃突然按住正在包扎伤口的裴无咎:“大人还记得《毒经》记载的‘子午流注’吗?”她沾满血的手指在青石砖上画出改良后的经络图,“烦请银甲卫按照正位排列,我要借用御药司的浩然正气。”
裴无咎的瞳孔猛地收缩。
少女指尖的图案分明是朝廷禁术“九宫锁龙阵”的变体,但那些精妙的改良笔触,竟然将凶险的阵法变成了救人的药阵。
他反手将佩剑插进阵眼,银甲卫的玄铁重甲与青铜药鼎相撞时,激起的声浪震碎了最后几片琉璃瓦。
就在火凤虚影即将撕碎魔教长老面罩的瞬间,西北角突然传来骆驼的嘶鸣声。
十二匹西域骆驼同时发狂,驼峰裂开处喷出粘稠的紫色浆液。
南宫璃改良过的冰蟾砂遇到毒浆,竟然在青石砖上凝结成诡异的凤凰木图腾。
“小心地脉!”苏九娘突然甩出焦尾琴,琴弦缠住一个正要跺脚的药商。
那人靴底暗藏的蝎尾钉还没弹出,就被沈昭阳的冰魄剑削成两截。
断刃上跳动的蛊虫遇到改良药粉,瞬间化作青烟钻进了青铜鼎的蟠螭纹里。
狂风卷起南宫璃的狐毛领子时,她看见魔教长老的斗篷下渗出暗红色的药雾。
三十六尊药王鼎的蟠螭纹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鼎中青烟凝结成的药符竟然与她在现代实验室见过的分子结构图惊人地相似。
改良药秤突然自动飞向阵眼,秤盘上的砝码变成了谁也看不懂的古怪算式。
“沈昭阳!”南宫璃突然将染血的银针扎进自己的百会穴,“快用冰魄剑划开乾位地砖!”她改良过的药修心法在经脉中逆行,发间的玉簪突然折射出七彩虹光。
众人惊恐地发现,那些虹光落在青铜鼎上的轨迹,正好与鼎身暗藏的蝎尾刺青完全重合。
屋檐角落的金铃突然全部静止。
魔教长老枯瘦的手指从斗篷下伸出来,指尖悬浮着一滴晶莹如琥珀的药液。
南宫璃的改良药囊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威胁——那滴药液折射出的光芒,竟然与她前世实验室里培育的变异菌株一模一样。
狂风掠过朱雀大街的瞬间,三十六盏琉璃灯同时熄灭。
苏九娘的焦尾琴弦应声而断,最后一根琴弦飞向西南角的时候,南宫璃看见改良药秤上的砝码突然全部悬浮在空中,拼成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血缘双螺旋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