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的夜,寂静而清冷,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给这座都城蒙上一层压抑的氛围。兰芷宫内烛火摇曳,陈砚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密报,眉头紧锁,朱棣在北平的一举一动,都像悬在她心头的利刃。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朱标身着常服,步伐匆匆地踏入殿内。他的神色疲惫,眼中却透着坚定,显然也是为北平之事忧心许久。“砚儿,” 朱标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疲惫,“关于北平之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砚起身福了福身,示意朱标坐下,随后走到舆图前,指尖轻轻抚过北平的位置:“陛下,燕王在北平以盐收揽人心,表面看似是民生之举,实则暗藏祸心。他私开盐矿、强征民夫,将大量青壮编入屯卫,分明是在为谋逆做准备。” 说着,她拿起一份密报,递给朱标,“太行矿的开采日志显示,他调用了北平卫三分之一的兵力,这己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盐矿开采所需。”
朱标接过密报,快速浏览着,脸色愈发阴沉:“他这是公然违抗朝廷,意图谋反!朕若不及时制止,恐怕后患无穷。可如今贸然发兵,又恐陷入持久战,给北方边患可乘之机。”
陈砚沉思片刻,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下几个字,随后说道:“陛下,我们不可与燕王在北平正面冲突,而是要从他最在意的‘盐’上做文章。燕王以低价盐收买人心,我们便以更低的价格、更好的质量的官盐与之抗衡。” 她指着纸上写的 “扬州、两淮、长芦”,“这三大盐场产量巨大,我们可从这里各调五千引官盐,走海路首抵天津卫,在北平周边设立官盐转运仓,以低于燕记商号一成的价格售盐。如此一来,不出三月,太行岩盐的运输成本就会拖垮北平府库。”
朱标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朱棣背后有蒙古马市的银钱支撑,他若强行压价,我们又该如何?”
陈砚早有准备,她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从琼花坞缴获的账本,翻到其中一页,呈给朱标:“陛下请看,马市交易以盐换马,每十引盐仅能换一匹战马,而我们的官盐成本,不足燕记商号的半数。朱棣看似财大气粗,实则是在做赔本买卖,他不过是想用这些钱财换取人心,为谋反造势。只要我们稳住价格,保证官盐的质量,百姓自然会选择我们的盐。”
她又拿出几封北平百姓的联名信,信末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指印:“这些百姓并非真心拥戴燕王,只是害怕断了盐罐子。信中还控诉燕记商号的私盐掺杂率己达三成,这便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我们可以加大宣传,让百姓知道燕记商号的盐质量低劣,同时展示我们官盐的纯净优质,民心必然会向我们倾斜。”
朱标听后,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但他深知问题并非如此简单:“仅仅在盐价和质量上做文章还不够,朱棣在北平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还需瓦解他的力量。”
陈砚目光坚定,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我们可派人暗中联络北平城内的忠义之士,以及被燕王强征的民夫。臣己让北平的盐商故旧以‘收购岩盐’为名,接触矿场民夫,每救回十个青壮,便可在应天盐市获得三引免税额度。此外,我们还可以在北平周边郡县推行‘盐粮互易’,百姓可用杂粮兑换官盐,每斗粟米可抵半引盐。这样一来,既能解决边民的粮食储备问题,又能切断燕王的屯田兵源,让他无兵可用。”
朱标沉思良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传令下去,即刻筹备官盐调运之事,同时安排人手潜入北平,落实各项计策。” 他看着陈砚,眼中满是信任与欣慰,“有砚儿在,朕便放心了。”
陈砚心中一暖,福身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朱棣虽野心勃勃,但只要我们稳扎稳打,从民生、经济、人心等多方面入手,定能挫败他的阴谋,维护大明江山的安稳。”
夜色渐深,兰芷宫内的烛火依旧明亮。陈砚和朱标继续商讨着细节,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大明王朝的命运。他们深知,前方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但只要君臣同心,便没有过不去的坎。而此时的北平,还未察觉到应天即将展开的一系列行动,一场无声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