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北平燕王府的铜炉烧得通红,朱棣盯着案头的北斗铁牌,指腹碾过凸起的星纹,火盆里的炭块突然爆裂,火星溅在铁牌上,像极了居庸关传来的烽火。
"殿下,科尔沁部断了战马交易。" 谋士姚广孝掀开毡帘,寒气裹挟着雪粒扑入暖阁,"朱标用带铁牌的盐引换马,如今草原牧民只认北斗纹。" 他将染着荧光的盐晶放在铁牌旁,晶体质地通透,正是陈砚改良的 "星斗盐"。
朱棣突然捏紧铁牌,棱角在掌心压出红痕:"陈砚的盐引像根针,正扎在咱们的血管上。" 他望向窗外的积雪,北平城的私盐商最近接连被查,锦衣卫循着铁牌踪迹端了三个窝点,"但针再尖,也怕断线。"
西城深处的铁匠铺昼夜不歇,老匠人李老头盯着朱棣手中的铁牌,喉结滚动。"照这个刻," 朱棣用匕首划出多一道尾芒的北斗,"每块铁牌加刻 ' 永乐元年 ',混在官盐里送进草原。"
姚广孝递过掺了磁石粉的墨汁:"草原巫师说真北斗七星,咱们就造八星。" 他敲了敲模子,"尾芒朝西北,正合 ' 天煞星动 ' 的预言。" 李老头的手在发抖,三天前他的徒弟因刻错纹路被砍了三根手指,此刻案头的钢刀还沾着血渍。
子时,三十辆马车驶出北平,车底夹层码着新制的 "永乐铁牌",每片尾芒都闪着冷光。朱棣站在城楼上,看着车队消失在风雪中,忽然对姚广孝说:"派人去应天,在陈砚的明目盐里掺沙 —— 百姓尝着咸涩,自然不信北斗护佑。"
三日后,科尔沁部的斡耳朵大帐内,巫师举着两块铁牌绕火歌舞。"看!" 他的骨哨尖啸,"朝廷铁牌七星,咱燕王的铁牌八星,尾芒指北主刀兵,这才是长生天的旨意!"
牧民们盯着朱棣使者捧来的盐袋,盐晶在火中炸开蓝色火花 —— 那是掺了硫磺的把戏。"吃了朝廷的盐,牛羊会生病!" 使者掀开毡帘,几头瘸腿的山羊被赶入帐中,"他们用妖法骗咱们的战马!"
帐外突然冲进几个牧民,抬着 "中毒" 的孩童:"喝了星斗盐的水,孩子眼睛瞎了!" 巫师趁机跪倒,额头撞地:"长生天震怒了!" 大帐内一片哗然,朱棣的使者悄悄将磷粉撒进火盆,蓝焰窜起时,牧民们纷纷后退。
与此同时,北平城最大的私盐仓中,朱棣的亲卫正在 "滴血认引"。"手掌按在铁板上," 百户抽出腰刀,"无尾芒印记者,死。" 第一个盐商按手后毫无反应,钢刀瞬间抹过脖颈,鲜血溅在验引板上。
"殿下,聚源号的老掌柜招了," 管账先生捧着带血的账本跪下,"他帮朝廷换了十七车盐引。" 朱棣翻着账本,突然抽出佩剑劈碎验引板:"以后不用铁牌,改用活人。" 他指向颤抖的盐商,"押盐车必须带亲生孩子,若被查验,先斩孩子 —— 看谁还敢换我的盐!"
雪越下越大,朱棣站在盐仓高处,看着新漆的 "永乐盐号" 匾额。姚广孝递来陈砚的《盐政新律》,翻到 "防伪三重法" 那页,朱棣冷笑一声,用火折子点燃书页:"再精的算筹,也算不到人心畏死。"
深夜,燕王府暗室,姚广孝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着北斗,多出的尾芒格外刺眼。"朱标用珍珠粉显影,咱们就用鱼胶混磷粉," 他指着图上的八星,"草原人信巫蛊,这逆北斗就是咱们的刀。"
朱棣盯着北疆舆图,指尖落在喜峰口:"让宁王的朵颜三卫假装归附," 他重重划出一道线,"带着咱们的盐引入关,关内百姓吃着掺沙的星斗盐,自会骂朱标欺民。"
更漏声中,朱棣取出真正的星斗盐晶,对着烛光看里面的珍珠粉反光。忽然,他将盐晶砸在地上,碎粒混着炭灰:"陈砚,你护着百姓的盐罐子,可知道盐罐破了,里面装的未必是盐,还有血。"
黎明时分,北平城响起开仓放粮的钟声,"永乐盐号" 门前挤满百姓。朱棣站在二楼,看着百姓捧着掺了磷粉的盐晶,在阳光下闪烁诡异的荧光 —— 那不是北斗的光,而是他为朱标准备的,带血的星光。
雪停了,燕王府的飞檐上挂满冰棱,朱棣摸着腰间多尾芒的佩剑,忽然笑了。这场盐引之战,朱标用算筹布下天罗地网,他却用铁血撕开缺口。当草原的谣言随北风传入关内,当百姓的舌尖尝到掺沙的咸涩,那套精密的防伪术,终将在人心的惶惶中,碎成满地无法拼凑的算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