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的冬雪来得格外急骤,东宫议事厅内却一片火热。朱标盯着案头摆成扇形的证物:染着草籽的燕军靴底、刻有海东青纹的三棱箭头、还有蓝玉从蒙古骑兵尸体上剥下的明军制式甲片,每一样都在无声诉说着燕王的谋逆之路。
"殿下,开平卫最新战报。" 蓝玉的盔甲上还沾着北方的寒气,展开的军报上墨迹未干,"蒙古骑兵此次突袭竟配有改良版神火铳,射程比神机营旧款远两成。" 他顿了顿,指尖敲在甲片上,"更蹊跷的是,这些甲胄的锻造编号,属于三年前调拨给北平卫的库存。"
宋濂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镜,目光扫过箭头尾部的暗纹:"此箭与漕运案中查获的箭矢如出一辙,若能证实这些兵器确属燕王府私造..."
"不用证实了。" 朱标突然起身,抓起海东青玉佩系在腰间,"父皇今早传旨,让我与燕王三日后在奉天殿对质。" 他望向窗外漫天飞雪,玉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朱棣既然敢把刀架在边疆脖子上,本宫便让他看看,什么叫天子之剑。"
三日后的奉天殿,气氛比殿外的积雪更冷。朱棣身着亲王服色,腰间玉佩与朱标手中那枚遥相呼应,却在看到殿中陈列的兵器甲胄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启禀父皇," 朱标跪倒在丹墀之下,"儿臣近日查获一批违禁兵器,其形制与北元袭扰开平卫的蒙古骑兵所用完全一致。" 他抬手,蓝玉托着漆盘上前,箭头与甲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光芒,"更令人痛心的是,这些兵器的锻造印记,皆指向北平燕王府。"
殿中哗然。朱元璋的目光如刀,扫过朱棣僵硬的肩膀:"棣儿,你作何解释?"
朱棣却突然跪下,声泪俱下:"父皇明鉴!儿臣镇守北平,为防北元奸细混入,确曾仿造过明军兵器用于诱敌,不想竟被贼人利用,嫁祸儿臣!" 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倒是太子殿下,推行新政以来,屡屡针对兄弟藩王,莫非是想独揽大权?"
"好个‘诱敌之计’!" 朱标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这是蒙古小王子与燕王密约的互市路线图,标注的开平卫‘粮草转运点’,正是此次遇袭之地。" 他掷地图于地,图上朱红笔迹在青砖上蜿蜒如血,"还有这枚海东青玉佩 —— 燕王在辽东豢养的暗卫,可是连北元贵族都认得此标记呢。"
朱元璋的手指骤然收紧,盯着地图上的 "燕" 字标记,忽然对身后宦官道:"去,取燕王府三年来的兵器造册。" 殿内温度骤降,朱棣的额间渗出冷汗,他知道,只要造册上的编号与证物吻合,便是百口莫辩。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报:"启禀陛下!大宁卫八百里加急 —— 宁王所部遭流匪突袭,粮草尽失!"
朱标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这是朱棣的后手。他转身望向朱棣,却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 显然,宁王的 "遇袭" 正是为了转移视线,将水搅浑。
"父皇," 朱标沉声道,"大宁卫隶属北平都司,宁王麾下朵颜三卫更是燕王节制。如今边疆连遭变故,儿臣请旨亲赴北平,彻查此事!"
朱元璋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目光在朱标腰间的玉佩与朱棣僵硬的背影间逡巡。良久,他忽然长叹:"准了。标儿,你即日起巡视北方诸卫,一应军务可调遣节制。棣儿..." 他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暂留应天,随侍左右。"
退朝后,朱标在奉天殿后巷拦住了朱棣。雪花落在两人截然不同的服饰上:朱标衣摆绣着升腾的应龙,朱棣袖角则是蛰伏的蟠龙。
"皇兄这是要赶尽杀绝?" 朱棣忽然低笑,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拿到几样兵器,就能定我罪名?父皇心里清楚,没有我们这些藩王镇守边疆,你那套新政不过是纸上谈兵!"
朱标凝视着这个历史上本该成为明成祖的弟弟,忽然发现他眼中除了野心,还有一丝疯狂的执念。"我从未想过杀你," 他轻声道,"但你勾结外敌、私运兵器,己是动摇国本。朱棣,你别忘了,我们身上流的,都是朱家的血。"
朱棣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朱标转身离去的背影,玉冕上的珠串在风雪中碰撞出清越的响声。他攥紧袖中汗湿的玉佩,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 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皇兄,早己不是记忆中那个只会读圣贤书的太子。
十日后,朱标抵达北平城。当他的车架驶过结冰的护城河时,城楼上的燕军突然齐齐拔刀,刀柄上的海东青纹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蓝玉手按剑柄就要发作,却被朱标抬手制止。
"传令下去," 朱标掀开轿帘,目光扫过城头紧绷的士兵,"本宫此来,只为查案,不伤一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至每一个角落,"但若有人敢阻挠公务 ——" 他摸了摸腰间玉佩,"休怪本宫用太祖爷亲赐的尚方宝剑。"
燕王府内,姚广孝望着城楼下井然有序的太子卫队,手中佛珠突然断裂。"王爷," 他盯着朱标车驾上飘扬的 "监国" 黄旗,"太子这是要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
朱棣望着案头未燃尽的密信,上面写着 "朱标己掌握互市证据"。他忽然笑了,笑得癫狂而绝望:"那就让他看看,这北平城,究竟是谁的天下!" 他猛地挥袖,烛火熄灭,黑暗中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 —— 那是他暗藏在袖口的袖箭,箭头尾部,同样刻着展翅的海东青。
雪越下越大,朱标站在北平卫的兵器库前,看着蓝玉从暗格里搜出成箱的火铳。枪托上新鲜的刻痕显示,这些兵器正是最近三个月内铸造。他拿起一支,忽然发现枪管内侧刻着极小的 "燕" 字,与他手中玉佩的纹路分毫不差。
"殿下," 蓝玉低声道,"这些火器若装备蒙古骑兵,北疆危矣。"
朱标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被积雪覆盖的燕山。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朱棣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而北疆的战火,也必将因为这些阴谋,燃烧得更加炽烈。但他更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不仅是证据,更是整个大明的未来 ——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朱标衣摆的应龙纹上时,他忽然明白,这场兄弟间的对决,早己超越了个人恩怨。这是仁政与权谋的较量,是守成与开拓的博弈,更是一个穿越者对历史走向的倔强改写。而他,必将用手中的破局之刃,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劈开一条属于自己的帝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