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斡难河畔的牛皮帐篷上,帐内铜炉中燃烧的牛粪散发出刺鼻气息。北元小王子脱古思帖木儿把玩着朱棣派人送来的镶金火铳,冰凉的铁器在他掌心映出跃动的火光,"燕王倒是舍得下血本。" 他忽然冷笑,将火铳重重拍在羊皮地图上,震落几枚代表明军据点的黑曜石棋子。
帐帘掀起,裹着一身风雪的燕王府谋士袁珙躬身而入,怀中抱着的檀木匣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殿下,这是燕王特意准备的见面礼。" 匣子开启,十二支精钢打造的三棱箭头寒光凛凛,箭头尾部镌刻的海东青纹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此乃大明神机营专用箭矢,配合火铳使用,威力倍增。"
脱古思帖木儿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草原上最善战的领主,他深知这些武器若装备给蒙古骑兵意味着什么。他抓起一支箭矢,锋利的箭头轻易划破毡袍,"燕王想要本王做什么?"
袁珙从袖中抽出密信,羊皮纸上的朱砂字迹在寒风中微微发脆:"三日后,开平卫会有三辆运送粮草的马车偏离路线。燕王希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诸位将领,"这些马车上的东西,能永远留在草原上。"
"就为了这点粮草?" 脱古思帖木儿嗤笑,将箭矢狠狠插入地面,"大明太子推行新政,连边军都养不起了?"
"非也。" 袁珙不慌不忙展开第二幅地图,红笔圈出的区域正是朱棣管辖的北平防线,"燕王真正想要的,是让朱元璋相信,太子的新政导致边防空虚。只要开平卫遇袭的消息传回应天,朝中那些老臣便会群起弹劾,太子必将焦头烂额。"
帐内陷入死寂。脱古思帖木儿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忽然放声大笑:"好个借刀杀人!但本王为何要帮你们兄弟内斗?"
袁珙抬手击掌,两名侍卫抬着木箱入帐。箱盖掀开的瞬间,珍珠玛瑙倾泻而出,更有几匹波斯进贡的丝绸在地上铺成绚丽的河。"事成之后," 袁珙指着地图上的开平卫,"这里的所有粮秣归北元所有。此外,燕王承诺开放三个互市口岸,用大明的铁器、茶叶换取草原的战马。"
脱古思帖木儿的喉结滚动。自从明军北伐,北元被迫退居草原,物资匮乏己久。互市口岸的开放,对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他伸手抓起一把珍珠,突然将其狠狠撒向空中:"告诉燕王,本王答应了。但若是敢耍花样..." 他抽出弯刀劈向木柱,木屑纷飞间,"本王的铁骑会踏平北平城!"
三日后,开平卫外的草原上,三辆马车正沿着崎岖的小路缓缓前行。驾车的士兵皆是燕王府的死士,他们望着远处天际扬起的烟尘,掌心沁出冷汗。当蒙古骑兵的号角声刺破长空时,为首的士兵扯断缰绳,任由受惊的马匹狂奔,车上覆盖的油布被风掀开,露出成袋的精粮。
"追!" 蒙古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血光,箭矢破空声中,一名燕王府死士故意摔落马下。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望着远去的车队露出狞笑 —— 这场 "遇袭",既要真,又要假。真到能骗过应天的耳目,假到让北元拿不到全部粮草。
与此同时,北平燕王府的密室里,朱棣盯着沙盘上移动的棋子,听着亲信的汇报:"殿下,北元己经动手。按计划,我们会在两日后‘发现’粮草被劫,然后上书请战。"
朱棣却摇头,指尖划过沙盘上的大宁卫:"不够。让宁王的朵颜三卫在大宁卫制造些‘流匪劫掠’的假象,再散布谣言,说太子的新政让边军军心涣散。" 他眼中闪过狠厉,"要让父皇看到,朱标根本守不住这万里边疆。"
应天城中,朱标正在东宫查看蓝玉送来的密报。当看到 "北元骑兵装备疑似大明火器" 的描述时,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案头摆放的海东青玉佩与密信中的描述重叠,他终于明白朱棣的真正图谋 —— 这不仅是针对他的政治阴谋,更是一场可能动摇国本的边疆危机。
"传宋濂、蓝玉,即刻入宫!" 朱标披上披风,望着窗外的夜色。寒风卷起枯叶,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他知道,朱棣与北元的勾结,远比想象中更加危险。但他也清楚,这场危机,或许正是扳倒朱棣的关键契机。只要能抓住证据,便能将燕王的阴谋公之于众。
而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脱古思帖木儿抚摸着火铳,望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嘴角勾起冷笑。他何尝不知朱棣在利用自己?但对他来说,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物资,与大明皇室的内斗,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反悔的交易。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草原上的血迹与阴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由燕王朱棣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朱标,必须在风暴中找到破局之道,否则大明的江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