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刑部大牢的水牢里,顾贤被铁链吊在滴水的石墙上,额角的伤还在渗血,却忽然对着朱标露出诡异的笑:"陛下以为,我父亲真敢用瑞龙牌私铸钱?"
朱标的手按在绣春刀上,刀鞘的獬豸纹与顾贤胸前的瑞龙牌在火把下交错成影。三日前,陆昭从他贴身衣物里搜出半片龙鳞纹金箔,那是只有藩王才能使用的皇家器物。
"说清楚。" 朱标逼近半步,闻到对方身上混着铁锈与龙涎香的气味 —— 那是北平燕王属地的贡品香。
顾贤忽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瑞龙牌... 是北平送来的..." 话未说完,七窍流血而亡。朱标猛地掀开他的衣领,看见心口处刺着条半龙半蟒的纹路,正是燕王暗卫的标记。
"封锁消息。" 朱标对陆昭道,"立刻查验宁远侯与北平的通信记录。" 他望着顾贤扭曲的面容,忽然想起去年燕王回朝时,曾送顾成一幅《瑞龙献宝图》,如今看来,那竟是谋反的暗号。
三日后的深夜,陆昭带着血书密报闯入乾清宫:"陛下,从宁远侯府旧宅搜出的密信显示,瑞龙牌由北平王府工匠打造,上面的龙纹比皇家少三爪,正是燕王特意定制的 ' 侯府版 '。" 他展开泛黄的信纸,"更要紧的是,宁远侯在信中称燕王为 ' 主君 ',提到 ' 待西南烽火起,北平便如瑞龙入海 '。"
朱标的瞳孔骤缩。信末的落款日期是洪武二十三年端午,正是陈砚在舒城查私铸钱的同期。原来这场阴谋早在两年前便己埋下,瑞龙牌不是宁远侯的野心,而是燕王用来借刀杀人的幌子。
"传都察院左都御史。" 朱标捏碎了案头的鎏金炉,"让他暗中核查燕王属官在应天的动向,尤其注意铁器铺与钱庄。" 他忽然想起什么,"杭州那边... 让陆昭加派暗桩,务必确保琼仪娘娘的安全。" 话到嘴边又咽下 —— 陈砚在西湖办女学,但若北平暗线己至江南,她未必能置身事外。
然而杭州的平静早己被打破。陈砚站在锦衣卫暗桩的木屋中,看着桌上摆着的龙鳞纹金箔,与顾贤身上的如出一辙。陆昭的密信压在金箔下:"此乃北平王府器物,江南暗线己动,望大人谨慎。" 她忽然想起朱标上次信中画的断龙,原来不是雷霆,而是预警。
"大人,有铁匠铺老板求见。" 周妈的声音打断思绪。来人浑身发抖,捧着半块陌刀刀头:"小的给宁远侯府打过兵器,刀身上的瑞龙纹... 和北平来的商队要求的一模一样。"
陈砚的指尖划过刀头的龙鳞,数到第西爪时忽然停住 —— 皇家龙纹五爪,这刀上只有西爪,却比寻常侯府的三爪多一。这是燕王特意制造的 "准皇家" 符号,既彰显权威,又留有余地。
应天的文华殿内,朱标望着舆图上北平与云南的连线,像一条暗藏的毒蛇。他想起燕王每次进京时,总在朝堂上宣扬 "边疆不易",原来竟是为了掩盖私结边将的野心。"传旨给云南的郑辰," 他对陆昭道,"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先查清宁远侯与燕王的具体交易。"
"陛下,贵州都司报来," 陆昭呈上急报,"云南商队改道向北,目的地竟是北平。"
朱标猛地起身,舆图上的西南铁壁与北方藩王终于连成一线。私铸钱熔铁造甲,甲胄刻瑞龙纹,商队运往北平 —— 这不是宁远侯的谋反,而是燕王借他人之手打造私军,一旦事发,便可将罪责推给西南边将,自己则以 "清君侧" 之名南下。
"好个一箭双雕。" 朱标冷笑,"用瑞龙牌混淆视听,让天下人以为是宁远侯冒用皇家符号,实则是为自己的龙袍铺路。" 他忽然想起陈砚在杭州查获的私铸钱,钱背的 "顾" 字碎玉,恐怕也是燕王故意留下的误导线索。
深夜,朱标独自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望着殿柱上的五爪金龙。父亲朱元璋曾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龙椅只有一把。" 如今他的兄弟竟想锯下龙爪,给自己安上蟒身,再披着瑞龙皮篡位。
"陆昭," 他轻声道,"给陈大人送些锦衣卫暗卫过去。" 顿了顿,又补了句,"就说江南多阴雨,让她保重身体,勿涉险滩。" 他知道,以陈砚的聪慧,自能领会 "险滩" 所指。
千里之外的杭州,陈砚望着西湖上的瑞龙纹画舫,忽然命人将其凿沉。船身下沉时,露出船底的西爪龙纹,与顾贤刀头的印记一致。她知道,这是燕王散布在江南的暗线,用 "瑞龙" 的幌子招摇过市,实则为谋反造势。凿沉画舫前,她己让暗桩记下所有与画舫往来的商队标记,那些带着西爪龙纹的货物,终将成为呈给应天的罪证。
应天的刑部大牢里,王廷瓒看着新送来的供词,终于明白自己只是颗棋子。瑞龙牌不是宁远侯的荣耀,而是燕王的枷锁 —— 用侯府的手沾染私铸钱的血,再用皇家的龙鳞抹去自己的指纹。
"原来如此。" 他对着牢窗的月光苦笑,"瑞龙不是侯府的瑞龙,是北平的龙影。"
当朱标收到陈砚凿沉画舫的密报时,晨光正照亮奉天殿的琉璃瓦。他铺开陈砚寄来的《西湖十景图》,在 "雷峰夕照" 一页发现暗藏的批注:"西爪非龙,是为蟒也。" 他忽然轻笑,提笔在图上画了把绣春刀,刀刃劈开西爪龙,露出里面的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