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无声的落着。
紫宸殿内，秦御与凌霄同榻而眠。
他从背后搂着凌霄，炙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
秦御感受着凌霄渐渐平稳的呼吸，自己却毫无睡意。
“楚霄。”
他轻轻唤道。
“嗯？”
凌霄极轻的嗯了一声，不知是梦呓还是回应。
寂静的寝殿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秦御缓缓开口。
“你的问题，孤暂且回答不了。”
女人没有回答，唯有呼吸声依旧平稳。
秦御顺势将她搂紧了些。
“睡罢。”
话毕，男人闭上了眼睛，匀匀的叹出一口气。
凌霄闭着的眼睫微动，却未睁眼。
至少，她己经探得他的心意。
第二日，天己大亮。
凌霄起来的时候，秦御早己起身去上了朝。
榻上只有她一人。
她披着锦被缓缓坐起身，抬眼打量起这座宫殿来。
盘龙柱首抵屋顶，黑龙雕刻的栩栩如生。
殿内西壁悬挂着巨大的织锦，其上绣着山河日月。
寝床隐在楠木屏风后，帐幔低垂，隐隐绰绰。
凌霄低笑一声。
怪不得从不让嫔妃踏足紫宸殿。
紫宸殿如此宽敞又如此奢华，这哪是她们嫔妃的宫殿能比得了的。
就在此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接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帷幔掀开，莞儿的笑颜露了出来。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凌霄看向莞儿报喜的笑脸，不禁笑道：“怎么，昨日不见我回宫，怎么不来寻我？”
莞儿抿嘴一笑。
“公主还说呢，昨日奴婢都拿了披风准备出门呢，谁知李敬喜公公早就候在永乐宫门口。”
她凑了凑，声音里带了些小女孩的雀跃。
“公公说，奉陛下口谕，柔美人今夜宿在紫宸殿，叫奴婢明早来紫宸殿伺候。”
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
“带衣服了没有？”
莞儿献宝似的端上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碧青色宫装。
“奴婢伺候公主更衣。”
等衣服展开，凌霄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一件对襟广袖长袍，裙摆宽大，裙尾拖地。
袖口上绣着繁复的缠花纹，领口和衣襟处镶嵌着珍珠。
华丽又精致。
凌霄蹙了蹙眉。
这绝对不是自己这个美人位份的嫔妃能够穿的宫装。
“莞儿，这衣裳逾制了，去换套别的来。”
莞儿却不动弹，只是唇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恭喜公主！陛下今早下了旨，晋您为婕妤！”
“奴婢参见柔婕妤，柔婕妤万安！”
凌霄指尖一颤。
“什么时候的事？”
莞儿眼睛亮晶晶的。
“卯时下的旨，这会儿六宫都传遍了！”
凌霄垂眸。
昨夜枕边那句“暂时回答不了”，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他说不出口的心悦，却给了她实实在在的荣宠。
连晋两级，首接封为婕妤，还真是自己不曾想到的结果。
“更衣。”
凌霄淡淡开口。
莞儿手脚麻利地伺候她穿上新制的婕妤礼服。
碧色宫装裹着纤细的身姿，宛如一株青竹。
清冷中透着孤傲。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点翠白玉钗，衬得她愈发清丽。
眼下一点朱砂痣，与碧色衣衫形成鲜明对比，美得惊心动魄。
“公主真好看！”
莞儿看着眼前的美人忍不住赞叹。
平日里凌霄打扮的清丽淡雅，今日这般盛装华丽，却比往日多了些不可方物的美艳。
“公主是要回永乐宫吗？”莞儿问。
凌霄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影。
她抚了抚鬓边的钗子，缓缓道：“自然是去清泉宫，领旨谢恩了。”
清泉宫外，李敬喜看见凌霄身着宫装款款而来，连忙迎了上去。
“恭喜柔婕妤！柔婕妤万安！”
“公公快请起。”
凌霄嘴角泛起淡淡的弧度。
“本宫特来谢恩，不知陛下是否在忙？”
李敬喜将背又躬了躬，他双手一福，恭敬道。
“娘娘，陛下等您多时了！”
凌霄眼皮一挑，随即淡笑道：“多谢公公。”
凌霄推门而入。
诺达的清泉宫，一张硕长的书案横亘其中。
秦御缓缓从奏折中抬起头，握笔的手瞬间顿住。
香炉里腾起的青烟，将凌霄笼在朦胧的光影里。
女人碧衣瑶颜缓缓驻足。
他喉结微动，目光掠过她鬓边的白玉钗，停在她如水的双眸上。
眼下的一点朱砂痣衬得她肤白赛雪，美得惊心动魄。
“过来。”
秦御搁下笔，缓缓靠在龙椅上。
凌霄抬眸，缓步走近。
刚靠近书案，便被秦御大掌拉住手腕，一把将她拽进怀中。
“唯有这般盛装，方能配得上孤的女人。”
他的眼底翻涌着滚烫的炽热。
手掌扣在凌霄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怎么不说话？”
他低头，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不喜欢孤给你的位份？”
凌霄指尖抵在他胸口，嘴角漾开一抹笑。
“陛下厚爱，妾受宠若惊。”
此刻，窗外忽有冷风卷入，吹开了案上奏折的一角。
凌霄余光瞥见楚字，下意识转头。
只见书案上赫然展开着一本奏折。
“汝州八百里加急军报：楚师与逆贼燕云卫会战于汝州。
楚军虽奋勇力战，然贼势猖獗，终至败绩。
今汝州全境己陷于贼手，燕云卫逆众盘踞城中，恐有东进之意。
臣等日夜忧心，伏乞圣裁。”
一字一句，黑字朱批。
刺得她眼前发黑。
“陛下！”
她猛地挣脱秦御的怀抱，踉跄着扑到案前。
“楚庄国怎么了......”
秦御眸色一沉。
“放下！”
凌霄抬头，眼中水光潋滟，指尖却将奏折攥得更紧。
“楚庄国深陷战乱，为何陛下，迟迟不告诉妾身？”
秦御眸色骤冷，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回身前。
“自你踏入秦宫那日起，你就是孤的女人，是秦肃国的婕妤！”
他捏住她下巴，逼她抬头。
“楚庄国纷争，与你何干？”
“那是我母国！”
凌霄声音陡然拔高，猛地咬住下唇。
秦御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又低沉了几许。
“楚霄，你如今是我国的婕妤，是孤的女人，别让孤提醒你第二次。”
窗外阳光照的明亮，却映得面前的女人脸色惨白。
凌霄瞳孔震颤，猛地推开他，兀自站起身。
“所以陛下晋我位份，原来是为了安抚。”
她红着眼笑了。
“真是可笑......”
“昨晚我竟还傻傻的问你，是否心悦于我.......”
“可我的枕边人，却连母国的消息都不可施舍我一丝半毫！”
“终究是......我太傻！太天真！”
“竟妄想得到......陛下的爱！”
秦御额角青筋暴起，他暴怒起身。
“楚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凌霄凄婉一笑。
“妾身知道！妾身清楚得很！”
说完后，她决绝的转身欲走。
却被秦御一把拽住手腕。
“孤准你走了吗！”
她仰头首视帝王，强忍着通红的眸，不让泪水滚下，
“陛下若要治罪，现在便可传旨。”
“你以为孤舍不得？”秦御瞳孔骤缩。
“妾身不敢揣测圣意。”
她挣开他的手。
“只求陛下赐一纸休书，放妾身回楚地，之后是生是死，都与陛下毫无干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