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沙地上蒸腾的血珠，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铁山卡住的机械关节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哒声，三十里外的黑色尖碑在血星映照下扭曲成巨大问号。
风里腐烂的茉莉香突然变得粘稠，有什么东西在褴褛的斗篷下摩擦我的后颈。
"别回头。"铁山从齿缝挤出警告，改装过的机械臂突然喷射出灼热蒸汽。
青萝药篓里枯萎的止血草碎成粉末，在蒸汽中形成诡异的绿色雾霭。
我借着雾霭遮掩拽着两人后撤，破妄之眼刺痛着扫过身后——砂地上除了韩烈画到一半的血符，还有串新鲜脚印延伸向西北方断崖。
断崖方向传来沙狼喉音般的呜咽，我摸到腰间发烫的指南针，坤位暗红图腾竟渗出类似铁锈的液体。
铁山突然按住我渗血的左臂，液压管断裂的机械腿在沙地拖出深深沟壑："你的血有问题。"
这话让记忆闪回到三天前的绿洲酒馆。
当时有个醉鬼把麦酒泼在我伤口上，液体接触血液的瞬间蒸发成紫色烟雾。
没等细想，东北方的灰雾己吞噬最后一线晚霞，黑色尖碑顶端亮起血星阵列，整片荒漠开始高频震颤。
青萝突然扯下颈间银链扔进雾霭，链坠上的翡翠蜥蜴遇雾即燃，爆开的火光里映出七个重叠的倒影。
铁山瞳孔骤缩，改装耳蜗发出刺啦电流声："七重海市蜃楼，遗迹入口在..."
震耳欲聋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
我的靴底突然陷进流沙，破妄之眼捕捉到砂粒间闪烁的幽蓝光点——是时空裂隙！
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右手匕首狠狠插进岩层裂缝，左手却摸到某种冰冷金属物。
韩烈阴恻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染血匕首擦着我耳廓钉入岩壁："多谢探路。"
裂隙吸力暴涨的瞬间，我看到他斗篷下藏着半块青铜罗盘，盘面蚀刻的星图与指南针底座的图腾完全吻合。
砂砾灌进领口的灼痛突然消失，有人拽住我后衣领反向撕开空间。
淡金色波纹在眼前漾开，曹悦苍白的手指捏着青铜钥匙，钥匙孔洞中不断溢出银河般的碎光。
"时空之匙每用一次，裂隙就扩大三倍。"她声音像淬过冰的银针，钥匙尖端戳在我渗血的锁骨，"再有下次，我会亲手把你扔进虚空。"
我嗅到她袖口残留的硝烟味，破妄之眼捕捉到她靴底沾着韩烈血符的朱砂粉。
没等开口，她己退进尚未闭合的时空褶皱。
铁山拽着我跃出流沙坑时，青萝正用燃烧的翡翠粉末在岩面绘制星轨图，七重倒影汇聚成指向正北的箭头。
"那女人身上有时空乱流的伤痕。"铁山拆卸着报废的机械腿部件，改装义眼闪过数据流，"三处致命伤，两处来自未来。"
指南针突然发出蜂鸣，坤位渗出的液体己浸透腰包。
我摸到包里有块坚硬的异物——是曹悦用时空之匙救我时塞进来的青铜残片，断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残片纹路与韩烈的罗盘碎片能严丝合缝拼接，而此刻它正在渗出与我的血液产生共鸣的暗红物质。
二十步外的岩缝里，半截被砂粒磨亮的刀尖微微颤动。
风送来腐烂茉莉与机油的混合气息，铁山组装新液压管的动作停顿了0.3秒——这是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黑色尖碑上的血星阵列开始顺时针旋转，我的影子在沙地上分裂成七个持不同武器的人形。
当最后粒翡翠粉末燃尽时，青萝的星轨图突然指向我染血的绷带。
铁山新换的钨钢指节擦过青铜残片，碰撞出的火星在夜幕里划出断续的航线——那分明是曹悦消失前用时空之匙划出的轨迹。
七道人影同时抬手的瞬间，韩烈裹着腥风的弯刀己经劈到眉前三寸。
破妄之眼映出刀刃上七个不同角度的缺口，我侧身用青铜残片格挡，金属相撞迸出的蓝火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痕。
"她救得了你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韩烈斗篷下的青铜罗盘正在疯狂转动，每转一圈就有砂砾凝成毒蝎扑来。
我踢起燃烧的翡翠粉末，火苗触及蝎尾时爆开硫磺味的烟雾，趁机滚向岩缝里的半截刀尖。
铁山改装臂的液压泵发出过载警报，他正被三个血星幻影缠住。
青萝的星轨图突然转向，燃烧的箭头首指我手中残片——那上面渗出的暗红物质正与韩烈罗盘产生共鸣。
"小心蚀骨砂！"铁山甩出断掉的钨钢指节打偏一道偷袭的刀光。
我后颈突然刺痛，破妄之眼捕捉到韩烈藏在袖口的沙漏——漏出的根本不是沙粒，而是闪着幽光的时空碎片。
刀刃擦过腰侧时，我故意让残片沾上自己的血。
暗红物质接触青铜的瞬间，韩烈罗盘发出刺耳的蜂鸣，他攻势微滞的刹那，我抓起砂地里半截生锈的齿轮砸向他左膝。
那是三天前在绿洲集市见过的蒸汽马车零件，断裂处还沾着紫色苔藓。
七道人影突然合并成实体，韩烈真正的杀招藏在第六道幻影的斗篷下。
破妄之眼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我看见他靴底嵌着的血符朱砂正在渗入岩层——那些纹路与曹悦消失前留下的时空褶皱完全重合。
弯刀即将割破喉咙的瞬间，有白影从断崖方向闪过。
韩烈的刀锋突然凝在半空，刀身上不知何时缠满了银丝，细看才发现是月光编织的锁链。
白羽从虚空中踏出时，黑色尖碑上的血星阵列同时熄灭，他指尖悬着的沙漏倒转了方向。
"猎犬不该觊觎狮子的猎物。"白羽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器，他腰间玉佩刻着的星图与我的指南针底座图腾互为镜像。
韩烈斗篷下的罗盘发出龟裂声，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化作沙暴消失在西北方。
铁山扶起青萝时，我发现他改装耳蜗的接收器沾着银粉——和白羽衣襟上反光的物质相同。
白羽捡起沾血的时空碎片，指尖轻抚过曹悦留下的青铜残片："破妄之眼不该只看表象。"
他突然将残片按进我渗血的伤口，剧痛中浮现出星图纹路。
那些暗红物质在皮肤下游走，最终在锁骨处凝成半枚钥匙形状的印记。
白羽退后两步打量印记，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记住，正确的锁孔需要两把钥匙同时转动。"
黑色尖碑突然发出钟鸣，白羽的身影随着声波扭曲消散。
我摸到锁骨上发烫的印记，破妄之眼第一次在光滑的皮肤表面看到了裂痕——细如发丝的裂缝里，有星芒在流动。
青萝突然指着燃烧殆尽的星轨图灰烬，那些本该散落的余烬正悬浮成箭头状，指向断崖方向。
铁山拆卸下报废的机械腿零件，用齿轮碎片拼出半幅残缺星图，恰好能补全我锁骨印记缺失的部分。
风里腐烂的茉莉香突然被铁锈味取代，指南针坤位的暗红液体己凝结成晶状体。
当第七颗血星重新亮起时，我听见断崖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清脆回响，那频率与锁骨印记的灼痛节奏完全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