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军器监,李承乾便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般左看右瞧,本来他还对这里充满好奇,可转了一圈后逐渐变得失望。
以前他从来没来过军器监,毕竟堂堂太子怎可来这种污秽之地。
原本想象中这里应该是很壮观的,毕竟这里是整个大唐武装力量的源头,可如今放眼望去,这哪里是军器监,完全就是个小作坊。
里面的工匠虽不像乞丐那般凄惨,但也基本上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瘦瘦干干的,干活时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看起来不像军器监的工匠,反而像是集中营的难民。
“叮叮...”
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火炉旁叮叮当当的敲着手里的铁锤,随着锤子的不断落下,一块生铁逐渐变成了大刀的模样,等到敲打的差不多时,汉子边将手里成型的刀放进水中冷却,随着白雾升起,一把未开刃的大刀基本上就完成了。
那男子身材矮小,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他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锤子挥动之间浑身的肌肉己经快要拉成丝,如同老树盘根一般包裹在骨骼之上。
打完一把刀后,汉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扯过脖子上的粗布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磨叽什么呢,快点!”
就在汉子擦脸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这名男子嘴里骂骂咧咧,随着骂声响起,口中的酒气也喷涌而出。
他一只手抓着一个葫芦,另一只手拿着鞭子,抓起葫芦在自己嘴里猛灌一口,随后将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在空气中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看到这条马鞭了嘛,如果再偷懒下一次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男人挺着大肚子,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的环视众人,首到所有和他对视的工人都默默低下脑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干活啊,还愣着干什么,完不成任务都等着掉脑袋呢?”
随着胖男人的一声令下,工人们开始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
一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伯佝偻着腰,手里捧着十几支刚做好的弓箭颤颤巍巍的往外面走去,路过胖男人时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十几支弓箭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啪!”
还未等老伯有所动作,破空之声响起,下一刻鞭子就重重抽在他的背上,只一下,老伯的后背就渗出鲜血,鲜血透过衣衫褴褛的衣服渗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凄惨。
“他妈的,走路不长眼睛嘛,摔坏了这些弓箭,你这条贱命赔得起嘛?”
胖男人收起马鞭,一只油腻的胖手指着老伯破口大骂,随后可能觉得不过瘾,一只脚猛踹在老伯身上。
李承乾清楚的看到,老人家背后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渗着,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后,整个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饶是如此,他也只是闷哼一声,顾不得擦去满头的冷汗,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尽管看起来整个人己经摇摇欲坠,但他还是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马老爷,您消消气,是小人不长眼,这就去干活...这就去...”
被称为马老爷的胖男人并没有消气,他只是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声音之中充满冷漠。
“妈的,滚远点,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除了极个别的工匠眼神里满是愤怒之外,剩下的人均低着头,双眼中皆是盲目与无神,这种场面他们见多了,就算愤怒又能怎么样呢?
斗得过他们嘛。
这个死胖子的妹夫可是这里的主簿,得罪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些工匠天生贱命一条,和人家当官的比不了,就算被打死又怎么样呢?不过是破布一裹,乱葬岗一扔,最后落得个被豺狼吃掉的下场。
他们死就死了,可家人怎么办?家中的幼子嗷嗷待哺,一家子人就指着这些可怜的工钱续命,若是断了来源只能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几个原本眼神愤怒的工人缓缓松开了己经有些发白的拳头,最后无力的低下了头。
“干活啊,还他妈想偷懒呢!”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的老头,胖男人更是怒从心头起,又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妈的,你身上太臭了,把我的酒都搞臭了,这还怎么喝。
看着胖男人手里扬起的鞭子,老头眼神绝望,下意识的用胳膊将头护住。
“啪!”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老头暗自疑惑,这鞭子打在身上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自己被打死了?
想到这里,老头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只可惜自己家中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要养,如今自己一死他们可怎么办呐。
正当老人黯然神伤之时,只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自己,他抬头望去,一个长相清秀的翩翩佳公子正对着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
“老人家,不要怕!他不会再打你了。”
老人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位公子...”
不远处,平时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马老爷,此刻像个小鸡一样被一位健壮的少年拎在手上,马大人的脸上红肿,显然是被抽了好几巴掌。
“你们是谁?竟然敢擅闯军器监,不知道这里是国之重地嘛,快放开我,我是这里的长官,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这样子对我!你们犯的可是杀头的重罪!”
“太吵了,让他闭嘴!”
听到李承乾冷漠的声音,秦怀道心领神会,抡圆了手朝着他的脸狠狠扇了过去,啪啪两巴掌下去,刚才还在叫嚣的胖男人立刻闭上了嘴。
“咕噜咕噜...”
胖男人整张胖脸扭成一团,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他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随后一口血沫吐出,仔细看去,血沫之中还有几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