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坐在一旁瑟瑟发抖,陛下,老臣虽然是你大舅哥,但这种时候我也是外人呐!
李承乾看向李世民,随后又看向长孙无忌和李泰,露出温和的笑。
重活一次,原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如今茅塞顿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虽然是太子,但阿耶却更喜爱李泰了!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自己是嫡长子,从出生起便承载着整个大唐帝国的希望,打小自己便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在政治上显露出十分出色的天赋,处理起政务来得心应手,性格翩翩有礼,待人温和谦良,学识过人成绩优良,这些足以证明是大唐合格的储君。
可作为父亲,李世民却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与他有些疏远,双方之间尽管是父子,但总感觉有一层隔阂横在二人中间,让父子二人越走越远,特别是长孙皇后去年的这几年,二人之间反而君臣大过父子。
李承乾从小就十分懂事,甚至都懂事的让人心疼,他不争不抢,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完美的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让李世民对他极为放心,久而久之就疏忽了对他的关心。
反观李泰之所以这么招李世民喜欢,就是因为他总是在其面前撒娇,总是阿耶长阿耶短,开心了会在他面前哈哈大笑,不开心了会噘着嘴向他抱怨。
在李泰的面前,李世民才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
其实说白了,就是在李承乾的面前李世民没有被需要的感觉,再加上缺少陪伴,所以才会将感情慢慢转移到李泰的身上。
加上李承乾自从断腿之后性情大变,开始变得自卑多疑叛逆暴躁,再加上有李泰从中作梗,更是加剧了父子二人关系的疏远。
想到这里,李承乾深呼吸一口道:“阿耶,孩儿有些心里话不知当不当讲?”
“哦?”
李世民望着自己儿子,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一抹罕见的激动,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承乾没有这样同自己说过话了。
“你说,今我父子就好好说些知心话。”
“阿耶,这几个月孩儿卧病在床思考了许多,自从母亲离去后孩儿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许多人,也令阿耶失望了,这些年我做的这些错事实在不配太子之位,这次更是牵扯出谋反一案,承乾心中有愧!”
“自古国家将兴,必有明君临朝,而又有哲后做作配,阿耶做到了,母亲她也做到了,承乾对不起阿耶的期望,对不起母亲的期望,如今母后走了七年有余,这些年来孩儿日思夜想,每每想起母亲,她的音容相貌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今承乾只愿常伴昭陵,日夜陪在母亲身边,还请阿耶成全!”
“观音婢...”
听到李承乾提起长孙皇后,李世民的记忆也随之回到了从前。
成婚多年自己一首与她举案齐眉,还记得宣武门之变时,观音婢以秦王妃的身份鼓励将士,将士们无不感动不己,那天也是她手持长剑守在武德殿门口,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
自己刚即位时,或许是出于愧疚,建成的事总是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久而久之染上心病,也是观音婢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甚至将毒药备在身边,准备“若有不讳,亦不独生”!
可惜,她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丢下自己而去。
想到这里,李世民红了眼眶,忍不住掩面大哭。
良久后他停止哭声,接过李承乾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
“每当想起你们母亲在世时的情景,朕总是忍不住落泪...”
李承乾也红了眼眶,这倒不是演的,他是真的思念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即使自己成了一个跛子,她也会温柔的鼓励自己吧。
想到这里,李承乾不由哽咽道:“母亲在世时总是教导我们谦恭节俭,至今还记得当年奶娘因为心疼我,曾多次向母亲申请想要增加东宫费用,但都被母亲驳了回来,她告诉我身为储君,所患者德不立而名不扬,何患器物之短缺与用度之不足。”
李世民忍不住点头,脸上充满回忆。
“是啊,还记得当年有一次魏征冒犯了朕,气的朕恨不得杀了他,你们母亲听闻后换上朝服向朕道贺,称大唐有魏征这样的臣子才说明朕是个明君,可如今她离去了,魏征也离去了。”
李世民有些伤感,太子的话可谓说到他的心坎上,即位多年来尽管自己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将大唐打造成无敌盛世,但在他心中仍然不敢懈怠。
毕竟自己得位不正,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有任何疏漏,就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人唾骂。
而如今自己的儿子这样评价,让李世民原本有些伤感的心顿时开朗起来。
“承乾,在你心中当真是这样想的?”
李承乾恭敬道:“自然,不仅是孩儿如此想,满朝文武,整个长安城乃至全国的百姓都是这样想的,百姓都言您有汉文帝之姿,可与秦皇汉武并列,称的上千古一帝!”
“好!”
李世民忍不住拍手称赞,发自内心的开心。
有汉文帝之姿,可与秦皇汉武并列,这是对皇帝最高的评价!
李世民是开心了,可惜一旁的李泰整个人都要扭曲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李承乾这厮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坐在一旁的长孙无忌也有些诧异,这些年来太子殿下行事越来越乖张,不仅陛下对其不满,许多大臣也难免生出不满的情绪,可这次是怎么了?
难道侯君集等人谋反真的让太子幡然悔悟了?
“阿耶,承乾所言皆是肺腑,太子之位应该让给品德更加高尚之人,承乾只愿做个闲散王爷,平日里多陪陪阿耶,多去昭陵陪陪母亲就足够了。”
李世民神色平静,道:“依你之言,这太子之位该让给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