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着陆昭淬毒的笑声撞在石壁上，青铜傩面死士的弩箭在蒸汽中泛着幽蓝冷光。
林清被陆真护在身后，后背紧贴着滚烫的机关齿轮，前世合葬时缠在佛珠上的青丝正在腕间发烫。
"表哥总爱逞英雄。"陆昭转动着虎符残片，毒指甲在龙纹玉佩上刮出刺耳声响，"不如说说遗言？"
陆真的剑锋突然擦过林清耳畔，火星迸溅中斩断三条毒蛇。
她立刻读懂他指尖在剑柄敲出的暗号——三短两长，是侯府暗卫的佯攻信号。
"动手！"林清突然暴喝，抓起燃烧的雄黄绸缎扑向正前方。
陆真配合着挥剑横扫，剑风卷着硫磺味掀翻两名死士。
陆昭果然厉声呵斥："护住龙首柱！"
三十具青铜傩面瞬间缩紧包围圈，毒弩齐刷刷对准中央。
林清却在腾挪间瞥见穹顶渗下的雨水——三日前遇见的暴雨正冲刷着地宫夹层的硝石粉，那些本该用来炸毁密道的火药正在受潮。
她突然踉跄着撞进陆真怀里，袖中暗藏的银针故意擦过他腕间佛珠。
染血的青丝飘落瞬间，陆真瞳孔微缩，突然揽住她腰身急退三步。
"没力气了？"陆昭嗤笑着踢开脚边蛇尸，"早该求我给你们留全尸。"
林清倚着陆真剧烈喘息，手指却悄悄勾住他蹀躞带上的铜管。
当陆昭的毒弩抬起刹那，她猛地将铜管砸向浸水的硝石墙。
陆真默契地弹出一粒火折子，爆燃的蓝火顺着水渍窜成火网。
"侧面！"林清拽着陆真滚进突然塌陷的地砖下。
青铜傩面们慌忙调转弩机时，燃烧的雄黄烟己熏得蛇群发狂，反口咬向持弩的手腕。
陆昭的咆哮混着海东青的唳叫从头顶传来："封死所有......"后半句被坍塌的承重柱砸得粉碎。
林清摸到墙壁龟裂处露出的檀木纹——正是预知画面里皇太后密道的通风口。
"抓紧。"陆真突然将她扛上肩头，染血的掌心按在密道标记上。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林清瞥见追兵举着的火把照亮某块地砖——那上面粘着半片龙纹玉佩的碎屑。
当冷水灌进密道的刹那，她终于摸到袖袋里染血的账本。
三日来刻意遗忘的某些画面突然复苏：皇太后寝殿的熏香，霍将军盔甲夹层的地图，还有陆真前世给她合棺时，颤抖着系上自己腕间的那缕白发。
"他们往朱雀巷跑了！"地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陆真突然闷哼一声，左肩晕开暗紫血痕——方才的毒弩到底擦破了皮肉。
林清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就着闪电光看见前方三岔口。
预知画面里后日卯时的暴雨场景突然与眼前重叠，她拽着陆真冲向最潮湿的左侧暗道："走水渠！"
陆昭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湍急水流声。
当林清憋着气撞开最后一道暗闸时，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霍将军的海东青正在云层间盘旋。
"我们赢了。"她抹着脸上的水要笑，却见陆真突然僵在原地。
他染血的指尖正捏着半枚青铜傩面碎片，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不是他们的。
暴雨中传来瓦片轻响，二十丈外的飞檐上，绣着金凤纹的油纸伞转瞬即逝。
暴雨冲刷着朱雀巷的青石板，林清的绣鞋早己泡得发胀。
她攥着陆真蹀躞带的手突然被烫到——那人肩头渗出的毒血竟在雨帘里蒸起白烟。
"松手！"陆真突然反手扣住她腕骨，染血的佛珠在两人交握处勒出红痕。
林清刚要开口，喉咙里突然涌起铁锈味，三日前预见的画面不受控地翻涌：皇太后抚摸着玉玺的枯手，霍将军盔甲里夹着的羊皮地图正被血浸透。
陆真突然将她拽进残破的茶肆，腐朽的窗棂在风里吱呀作响。
他撕开衣摆的动作扯动伤口，暗紫血珠溅在林清颈侧："陆昭的蛇毒沾了硝石粉。"
"你早该说......"林清话音戛然而止，袖袋里的账本突然变得滚烫。
她终于想起今晨丢失的记忆——昨夜潜入地宫时，霍将军的暗哨曾对着西南角作揖。
陆真突然用剑柄挑起她下巴，眼底翻涌着林清熟悉的偏执："你在抖。"
"是冷。"她将染毒的银针按进他掌心，突然听到瓦当坠地的脆响。
三日前预见的暴雨场景突然扭曲，本该出现在城隍庙的卖花女，此刻挎着竹篮从水雾里走来。
陆真的剑锋己割破她袖口，带着血腥味的布条缠上两人手腕。
林清突然读懂他瞳孔里映出的画面——茶肆二楼垂落的麻绳，正以诡异的弧度晃动着。
"往生咒。"她突然吐出三个字，指尖重重戳在陆真后腰旧伤处。
那人闷哼着撞翻供桌，香灰腾起的瞬间，林清袖中银针精准刺入房梁悬着的铜铃。
嗡鸣声惊起檐下昏鸦，卖花女的竹篮突然炸开毒蜂。
陆真揽着她滚进神龛后的暗道时，林清的耳坠勾住了他蹀躞带上的青铜环——正是前世合葬时缠在她脚踝上的那枚。
"追兵在东南。"陆真突然捏碎染血的雄黄块，硫磺味混着他肩头毒血的腥气格外刺鼻。
林清刚要摸火折子，突然瞥见暗道墙壁渗出的水渍——本该流向护城河的地下水，此刻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她猛地拽住陆真的腕带："走不通！"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陆昭暴怒的嘶吼："把水渠给我炸了！"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林清突然记起今晨丢失的另一段记忆——皇太后赏赐的安神香里，掺着能诱发头痛的龙涎香。
陆真突然将她按在潮湿的砖墙上，染毒的指尖划过她眉心："信我吗？"
林清的答复被破墙而入的毒蜂淹没。
陆真的剑锋擦着她耳廓刺入砖缝，撬动的青砖后赫然是霍将军盔甲上缺失的护心镜。
当毒蜂撞上铜镜的刹那，林清终于看清镜面映出的画面——陆昭的追兵正被靛蓝色的水浪冲得人仰马翻。
"走水了！"地面传来杂乱的呼喊。
林清被陆真拽着跃出暗道的瞬间，突然看到自己腕间的青丝褪成了雪白——正如前世棺木中缠着的那缕。
暴雨突然停了。
陆真染血的掌心贴上她后颈："西南风。"
林清刚要开口，喉咙突然被腥甜堵住。
三日前预见的画面彻底破碎，她终于看清皇太后密信末尾的朱砂印——竟是陆真前世为她刻的往生符。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幼猫的呜咽，林清的银针却先一步钉入阴影。
陆真的剑风扫过时，她突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三日前霍将军盔甲夹层的地图，用的正是这个味道。
"上马！"陆真突然拦腰抱起她，染血的蹀躞带擦过她腰间玉坠。
林清在颠簸中回头，看见茶肆方向腾起的黑烟正凝成凤凰形状。
陆真突然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时，林清的耳坠勾出了他怀中的半枚青铜傩面。
暗紫色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裂纹处隐约可见金粉绘制的凤尾纹。
二十丈外的古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坠落，却在触地前突然碎成齑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