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间泉水、人参精华以及阮萌萌日复一日精心护理的多重作用下,陆卫国的身体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恢复着。
他不仅能够简单地发出几个词语,意识也越来越清醒,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常处于混沌状态。
随着意识的清醒,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逐渐变得清晰、连贯。
他记起了自己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隶属于一支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部队。
记起了那次至关重要的国防尖端武器试验。
记起了试验过程中突发的意外爆炸,以及他在最后一刻,为了保护核心数据和战友,奋不顾身扑上去的决绝……
剧痛和黑暗,是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他还记起了……他的妻子,阮萌萌。
那个在他离家执行任务前,刚刚娶过门的、带着几分怯懦和不安的年轻姑娘。
记忆中的她,总是低着头,说话声音细细的,眼神也有些闪躲,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感。
那是组织上安排的婚姻,他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身世可怜,被娘家半卖半送地嫁了过来。
他对她谈不上多少感情,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可是……
陆卫国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床边那个正在认真给他削苹果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眉眼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的眼神不再闪躲,而是清澈、明亮,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沉静和自信。
她的动作麻利而娴熟,无论是照顾他,还是处理家务,都显得游刃有余。
她的身上,褪去了记忆中的那份怯懦和土气,多了一种从容不迫、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强势的气场。
这真的是他昏迷前的那个妻子吗?
还有这个家……
记忆中,他受伤前最后一次回家探亲时,这个家只能用家徒西壁来形容,破旧、阴暗、死气沉沉。
可现在,屋顶修葺一新,墙壁重新粉刷,添置了新的桌椅床柜,虽然依旧简朴,却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气息。
院子里甚至还有了鸡舍、兔棚,生机勃勃。
这一切的变化,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隔阂。
仿佛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最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个总是迈着小短腿在他床边跑来跑去,好奇地打量着他,偶尔还会奶声奶气地叫他“爸爸”的小不点。
壮壮……
他的儿子?
他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记忆完全是空白的!
无数的疑问和困惑,如同藤蔓般缠绕着陆卫国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阵的茫然和无力。
阮萌萌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卫国情绪的变化。
她知道,随着他记忆的恢复,有些事情,是时候该跟他坦白了。
她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下午,壮壮被孙大妈带出去玩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阮萌萌搬了条小板凳,坐在床边,看着陆卫国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平静地、缓缓地开口了:
“卫国,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
“你昏迷了很久,整整两年零七个月。”
“这两年多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一种尽量平静客观的语气,将这两年多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他重伤昏迷后,她所面临的绝境——婆家的刁难,娘家的冷漠,家徒西壁的困窘,嗷嗷待哺的孩子……
到她如何艰难求生,如何激活了“祖传”的一点“小运气”(她将空间和兽语模糊为祖传的、能让她运气变好、更容易找到山货、更能得到动物亲近的“秘方”或“天赋”)。
再到她如何利用这点“运气”和自己的努力,开始养鸡、养兔、承包水库养鱼,一步步将这个家从泥潭里拉出来……
她也提到了与婆婆王翠花、村霸赵老五等人的斗争,以及她如何周旋、如何反击……
最后,她提到了壮壮,告诉他,壮壮是在他执行任务期间出生的,一首由她独自抚养长大。
她的讲述很平静,没有刻意渲染自己的辛苦和委屈,但那平静的语气下所掩盖的艰辛、挣扎和坚持,却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动容。
陆卫国沉默地听着,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他的内心,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简首无法想象,在他昏迷不醒的这两年多里,这个在他记忆中怯懦、柔弱的妻子,竟然独自一人,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和压力!
婆家刁难,娘家无情,还要拉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照顾一个半死不活的丈夫……
而她,不仅挺过来了,还凭借着那所谓的“祖传秘方”和自己的双手,硬生生闯出了一片天!
养鸡!养兔!承包水库养鱼!
这些事情,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壮劳力,在八十年代初这种环境下,也是极其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
眼前这个从容自信、条理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强势和精明的女人,和他记忆中那个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妻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巨大的冲击,让陆卫国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看着阮萌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对她所说那“祖传秘方”的怀疑,但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敬佩?
以及,一种莫名的……警惕?
这个女人,变化太大了!
大到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无法掌控。
而阮萌萌,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她的讲述,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也带来了新的隔阂。
记忆的断层,认知的差异,以及她身上无法言说的秘密……
这一切,都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
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是孩子的父母,却又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阮萌萌知道,他们的关系,想要真正地重新开始,还需要时间,需要磨合,需要……更多的坦诚和信任。
而这一切,都将是他们即将共同面对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