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县长一行人的到来,荒凉已久的村委会再度迎来火力,领导的火力。
哪怕站在十几米外,都能听到黄县长那愤怒的咆哮声。
砰!
“你们天井村是怎么搞的?!400多亩地,产量连县里的平均值的一半都达不到,就这还逐年下滑。”
黄县长没翻看几页,就将那破旧泛黄的账本摔到桌子上,掀起大片灰尘,恶狠狠的冲着作为村长的王大爷吼道。
满脸的肥肉都随着剧烈的动作而晃动着。
天井村总共四百多亩地,这还不算个人开垦没有记录在村委会的,就这还只能勉强保证天井村这一百多口老人的温饱。
这样的数据,如何能让已然将天井村视为自已的囊中之物的黄县长不愤怒?
这样的粮食产量,不要说发展壮大,甚至还要倒贴粮食……
这些泥腿子,种了一辈子地,现在老了连地都种不好了?真是一群浪费粮食的废物!
据黄县长所知,现在全世界都陷入了各大外神教团所引发的灾难之中。
像天井村这样完全没有被污染的土地更是独一份。
老祖宗请的那个算命先生还真没说错,陇县这个地方有龙气,就该是他黄家的龙兴之地。
倒是这些村民太过碍眼。
七老八十,连路都要走不稳,却占据着这样的天赐宝地,简直就是暴歉天物。
等他弄清楚了这天井村背后隐藏着的,能够避免污染的秘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老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还有孙靖宇,以为手里有十几支破枪就能吃下黄家?
真以为现如今是以前吗?!
“黄县长,我们天井村一共只有20来亩工整的水田,其他的都是在山坡上开垦的旱地。留在村里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家伙,走两步都得喘半天,更别提……”
王大爷脸色十分难看。
这黄县长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他们天井村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懒一样。
这天井村本身地理位置就不好,连山沟沟都不如。
这不是开玩笑,山沟沟处需要找平,作为水田来种植水稻,那是全村人的口粮来源。
而人自然而然的就得住在半山腰处。
再加上交通不方便,通往山外的只有一条水泥路,平常村民、小车经过还好,可要是大车路过,就要将这仅存的一条路生生压碎!
就这条水泥路还是他们的孩子为了方便回村,一起筹钱修的。
甚至筹集的钱还被乡里、县里侵吞了一部分,这才被批准动工……
仅仅这两点就完全限制了天井村的发展。
更不要提他们这些人都七老八十,早就干不动了。
每次去县里、乡里领取那点国家发下来的补助都要被当做瘟神,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那些当官的跪下都还要被各种刁难。
“我不想听你狡辩,既然你们连种地都干不明白,那我这个县长就安排别人来干!”
黄县长当即抬手打断,又是一顿训斥。
“黄县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听此话,王大爷原本还能维持一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哼、什么意思?听不懂人话?意思就是你回去通知其他村民,这些土地县里要收回去了。”
黄县长不屑的瞥了王大爷一眼,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当然看出了王大爷的愤怒,但那又能怎么样?
一群泥腿子,还想翻天?
“不行,我不同意!这些田地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凭什么你上下嘴唇一捧,说收回就收回?这是我们的土地!世世代代生养我们的土地!”
王大爷再也忍不住了。
对于农民,尤其是他们这些从灾荒年间走过来的老农民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命。
收走田地,就是要他们的命!
“老东西,你以为本县长是在和你商量吗?你以为是你开垦,你在种土地就是你的?这些土地都是国家的,是县里的。县里想给谁种就给谁种。”
黄县长冷冷说道。
“你、你、你欺人太甚!”
面对这蛮横无理的县长,王大爷只感觉一阵气急,喘不过气,好似随时都会晕过去。
王大爷是村长,又常年和土地打交道,对国家的政策很了解。
但却绝对没有一条是县长可以没有任何原因的随时收回农民的土地……
“不止是土地,天井村每家每户的粮食也得交出来,由县里平均分配。”
不等王大爷喘过气来,黄县长再次说道。
整个人悠哉的靠在椅子上,那双被肥肉挤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戏谑的盯着王大爷那狼狈的模样,好似是在欣赏一场大喜。
又像是在期待着王大爷接下来的表现。
“……”
最终,王大爷还低下头,像是一瞬间被吸走了精气神,苍老了十岁不止。
佝偻着身躯向外面走去。
说到底,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锄头一锄头的在地里刨食的老人们还是对这些当官的有些畏惧。
黄县长知道全世界都乱起来,根本没有闲暇来管理一个贫困村,可王大爷却不知道……
在这些与世隔绝的农民眼中,与县长作对,就是在和国家作对!
更何况,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黄县长带来的这些人可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还有十几把枪。
反观天井村这边,尽是些老幼妇孺,年轻力壮的少之又少。
不知为何,王大爷的脑海中突然涌出来一句话:如果种地能发财的话,那么根本轮不到农民去种地。
只感觉无限悲凉……
“对了,本县长还没有住的地方,我看村中央那座承天宫不错,你去通知一下那一户人,让他们抓紧把房子里收拾干净,天黑之前搬走。”
就在老人即将走出村委会的时候,背后黄县长那如恶魔般贪婪无限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可能!”
但这一次,王大爷的回答却格外坚定。
“……你说什么?”
面对突然强硬起来的老人,黄县长明显一愣,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可思议。
咚
王大爷猛然转身,苍老的身躯中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像一头猎豹般迅捷的冲到黄县长面前。
一把抓住领口,将其推到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双昏黄浑浊的眼睛早已爬满血丝,看上去鲜红一片。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愤怒导致用力过猛,那双眼睛生生凸出眼眶大半,如同一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狰狞无比。
“你要干什么?想打我是不是?”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和我作对,就是和国家作对。”
“你们天井村有几口人?吃的下几颗子弹!不止是你们这些老东西,还有你们的儿女也会因为你,丢掉工作,前途尽毁,流落街头!”
被摁在墙上的黄县长神色阴郁,没有半点恐慌,那张被肥肉占满的脸颊上流露出些许不屑。
这样的人黄县长见多了~
别看现在气势汹汹的,但实际上根本就没那个胆子。
老人,尤其是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老后,总会觉得自已老了,没用了,没法帮上儿女什,内心本就会产生恐惧的心理。
如果再因为自已这没用的老家伙连累到儿女身上……
黄县长正是拿捏住这一点!
“……”
果不其然,王大爷那刚刚举起的拳头就像是没有遇到干旱的禾苗,蔫了下去。
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写满挣扎,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后才挤出一句:“承天宫是世代庇护天井村的神明,清源君爷爷的住处,我不会同意,全村人也不会同意。”
“我家还算宽敞,给你住……行吗?”
凶狠的语气也逐渐转变为祈求。
双眼再次凹陷回去,让人看不清,唯有那额头的褶皱愈发明显,瞬间老了十岁。
哪怕王大爷如此哀求,黄县长也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只冷冷瞥了一眼黄大爷摁在自已胸前的手:“本县长住哪,还需要你们同意?”
“……”
王大爷没有说话,但那只手却像是被折断的枯枝,失去了一切的支撑,无力跌落。
“还算识趣……”
黄县长冷哼一声,整理下胸口的褶皱。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