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蒙一行人的行程虽然一帆风顺，但结果不尽人意。
陇县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像夭夭这样幸运的终究是少数，征召志愿者获取的物资根本瞒不住。
望着眼前被暴力破开的房门，空无一人的房间，又一人悲从心起，倒地痛哭。
笃
季蒙面容僵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一掌劈在那人后脖颈，将其打晕，回头看着身后瞪着那一双双如红灯笼般的眼睛，冷漠说道：“老规矩。”
得到指令后，众人十分默契的向着其他楼层散去。
不过片刻，楼上楼下就不约而同的响起叫骂、砸门、哀嚎的声音。
“呼~”
对此，季蒙只蹲下身子，捂住夭夭的耳朵。
等到半个小时后那些声音才逐渐沉寂下去，季蒙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开手。
“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夭夭生病的时候也很难受……”
夭夭昂着小脑袋，盯着季蒙的脸庞，认真的说道。
她还太小，也被保护的很好，从未直接面对过那残酷的末世，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看到了季蒙止不住颤抖的双手，觉得哥哥现在很难过。
“没——”
季蒙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什么，就感觉到嘴唇处传来丝丝甜意。
那是一颗的绿色的水果糖，也是最后一颗，长时间被夭夭捏在手心，都有些融化都舍不得吃，此刻却被塞进季蒙的嘴里。
夭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糯糯的说道：“生病的时候吃颗糖的话会舒服一些。”
“嗯，很甜。”
季蒙点了点头，将那颗糖咬碎吞下。
实际上，让季蒙感到烦心的正是这一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夭夭解释。
对于那些刚刚家破人亡的同伴，夭夭这些幸存者本身就是一种刺激。
噗呲呲~呲~呲~
正烦闷的时候，却见池铁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一旁可怜，没有犹豫直接抢过来，咕嘟咕嘟一口闷下。
“那是我的……”
被抢走快乐的池铁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看着季蒙不善的面色，犹豫了半天还是凑了过来，笑声问道：“你就放任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那些人，说好听点是发泄，说难听点就是屠杀！
“……”
季蒙烦躁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对，一开始他的想法也只是将那些罪魁祸首找出来，血债血偿。
但随着一家一户的找过去，失望不断积累，最后就变成了恶心的。
他们的想法和季蒙以为自已妹妹被害了的时候是一样的。
也正是因此，季蒙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不是双标吗？
随着第一次屠杀开始，他们发现季蒙并没有理会，便愈发的放肆，一户人死，就屠一栋楼！
甚至那些亲人没有出事的人也参与了进去。
为的只是发泄心中的被压抑已久的欲望……
季蒙为什么要将人打晕？
就是因为那此前已经有人见到自已亲人的死亡，不再抗拒余烬气息的侵染，想要将这个错误的世界彻底毁灭。
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被余烬气息侵染，彻底转化成余烬的命运。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被喋喋不休的池铁吵得实在不耐烦，季蒙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信仰神明吗？不如问问神明的看法。”
池铁被吓的缩了缩头，只得随便找个由头将话题从自已身上扯开。
他虽然天性纯良，但也不愿意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惹火上身。
至于神明？
池铁是不信的，不过是看的季蒙走到哪都得背着那尊一看就沉得要死的神像，这才说的。
“……”
此话一出，原本愁的焦头烂额的季蒙突然冷静了下来。
既然自已拿不准主意，那就将问题抛给神明！
可这次出来，他们并没有带香啊……
“我这里有杯茭。”
池铁连忙递上两块木质杯茭。
那是两块月牙形的木片，一平一凸。
季蒙接过，将神像放在台阶上，自已则是跪在楼道的平台处，深呼一口气，便将两块杯茭捧在手心中摇晃起来。
池铁已经将圣杯的用法告诉他。
一平一凸，即为圣杯，代表着神明同意了请示之事。
两凸面，则是阴杯，代表着不可、不行、不准，甚至是神明发怒。
“清源君在上，弟子季蒙实在不知是否应该阻止，请神明为弟子指点迷津。”
哒哒哒~
随着杯茭自手中飞出，在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动，带起阵阵回音。
好半天后这才停稳。
两片杯茭全部都是平面，像是两轮月牙，交相辉映。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两片杯茭，季蒙茫然的望向池铁。
“嗯？两个平面，这笑杯可不多见，代表着没说清楚，或者神明主意未定，需要再次请示。”
池铁看着，挥了挥示意季蒙再掷一次。
季蒙明白过来，将两片杯茭拿起，再度摇晃起来，同时口中默念道：“清源君在上，弟子的同伴……”
哒~
随着两片杯茭落地，甚至没有过多碰撞，稳稳落在地面，再次将两个平面展示在二人眼前。
“嗯？！”
这次，还不等季蒙询问，就见池铁先凑了过去。
刚刚季蒙闭眼请示，池铁可没有闭眼，他清清楚楚的看着两片杯茭脱手后再空中反转几周，随后稳稳的摆出凸面在下，平面在上的笑杯。
就像是……
这两片杯茭不是扔出去的，而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放在那的。
“怎么了？这笑杯还有其他解释。”
季蒙见池铁这副模样，急忙询问道。
“没事没事，你再掷一次。”
“嗯。”
哒~
又是清脆的一响，又是笑杯。
“再掷！”
哒~
“再掷！”
哒~
……
陈清源看着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连续数次的笑杯，都是他的神念控制下产生的必然结果。
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中。
不是他给不出答案，如果是其他人掷，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出圣杯，让其阻止这些人继续屠杀。
但季蒙不行。
他必须要依靠自已的意志让人性压过，双标也好，咒骂也罢，陈清源只能说：这，正是修行时！
因为陈清源代表的是神，而季蒙就是人与兽。
如果季蒙被所吞噬，那将是一场不逊色于外神气息污染的可怕灾难。
这一关，他必须自已扛过去！
更何况，陈清源不是没给出答案，早在季蒙第一次到天井村的时候陈清源就说过：弃世之贼。
季蒙是天道选出的救世主，却不是陈清源选出的。
如果季蒙选错了，那么连带着这一百多人就是潜在的余烬，在神明眼中，这本就是十恶不赦！
现在，只等季蒙给出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