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绮罗和邵祈民两人此刻就在锦织坊会客室屏风后面,这里有一个十平米宽敞的小空间,地上放置两把躺椅,两人就并排坐着,与君成柳一起等待君成松过来。
邵祈民的伤静养几日后,己经痊愈,气色不错。
他此刻穿着青色小厮服,仅十三岁,气质沉稳。
面朝屏风,眼角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过旁锦衣假少年。
君绮罗等得无聊,便转头看邵祈民,小声与之交流。
“祈民,也不知我爹他待会儿,能不能行?”
她前世见爹每次与君成松这个二叔交流时,永远处于下风,二叔精明狡猾,每次总能占便宜。
“小姐,我们要相信君老爷。”邵祈民轻声说,脸上扬着安慰的笑。
君绮罗按捺住想走出去的冲动,在和邵祈民的交流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半时辰后。
她听到屏风外传来匆忙的脚步,紧接着是亲爹的声音。
“二弟,钰珏侄子,坐。”君成柳拉椅子的声音不高不矮传来。
君绮罗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她眼睛凑近屏风后面的一个小孔,透过小孔,可以清楚的窥见屋内那群人。
她开始全神贯注关注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颗可可爱爱的脑袋落在少年眼前,少女柔顺的发丝根根分明,一股花香飘进鼻腔。
邵祈民不禁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深处满含喜爱。
他没有跟小姐抢看外面场景,自己单凭脑子与耳朵,就足以猜测和听出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屏风外面。
“李掌柜,稀客稀客,难得见到您过来锦织坊。”君成松和君钰珏入座,君成松面露三分笑与李家掌柜打招呼。
“哼,君二爷今日可要把锦织坊违约后的十倍赔偿金拿出来,否则你君家日后别想开门做生意。”李掌柜对君成松一样没有好脸色。
君成松不紧不慢地说道:“李掌柜莫急,我大哥交不出货,自然要十倍赔偿您。”
君成柳静观其变,暂时没有出声。
下一秒,君成松就变脸开始一通埋怨他。
“大哥,锦织坊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为何火烧眉毛才跟我说呢?你若早些说,我们兄弟二人早些商量,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李掌柜等着。”
君成松这话说的很漂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君成柳心胸狭隘,目光短浅。
君成柳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被君钰珏抢先一步。
“大伯,你若将掌印早点交给我爹,我爹掌家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呢。”君成松一旁的小豆丁君钰珏清脆开口,话上一点不留情。
君成柳面色一变,若是以往,他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定会把这些难听话咽进肚子。
但是女儿此刻就在屏风后面听着,他感到很羞愧,与此同时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力量。
他可以在外人面前,为生意卑躬屈膝丢下尊严,却无法在女儿面前当一个怂包爹。
君成柳敦厚的气质瞬间一变,威严看着君成松说:“你是对大哥掌家有意见?
别忘了,当初君家商号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还有钰珏侄子,长辈说话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插什么嘴?”他的声音格外凌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君钰珏瞬间傻眼了,大伯以往见谁都和和气气,从未说过一句狂言妄语。
现在却冷着脸,开口训斥他?
君成松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没有接君成柳的话,而是看着李掌柜连忙笑呵呵道:“哈哈哈,童言无忌,让李掌柜您看笑话了。”
他然后又佯装训了君钰珏一句:“钰儿,好好待着,不许说话知道吗?”
小豆丁不情不愿嗯了声。
李家掌柜皱起眉:“君掌柜,君二爷,李某不是来这里看你们家宅内斗的,赔偿金拿出来。”
猝不及防步入正题。
君成柳和君成松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李家几名伙计好整以暇等待着。
他们一个个的腿晃荡了下。
实木桌面上的热茶早己喝光,屋内氤氲一缕缕茶香。
如果不是这诡异的气氛,这场面还真像一群好友聚众玩乐。
君成柳看向君成松:“二弟,大哥以前对你如何,你心中有数。
我们都是一家人,如今锦织坊有难,需要赔李掌柜两百万两银子。
我们从珠宝行挪用银两过来,先度过这个难关。”
君成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面上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二弟也无能为力啊,珠宝行今年的收入,你看了账本也都是知道的。
才三十万两!
这根本没法填补锦织坊的大窟窿。”
君成柳:“今年是三十万两没错,但是去年盈利颇多,加上锦织坊今天刚入账的二十六万两,再想其他办法凑一凑,应该能赔偿李掌柜了。”
君成松却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大哥,你说得轻巧。锦织坊这一出事,以后的订单必定锐减,拿什么赚钱去还挪用的款项?”
君成柳一时语塞。
君钰珏见状,跟着起哄:“大伯,你莫不是老糊涂了,这种赔钱买卖谁敢做。”
君成柳气得脸涨红:“钰珏侄子,你爹,我,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们行商都是打着君家商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锦织坊出事?这锦织坊还有你们二房的三成利润呢!
况且锦织坊出事,珠宝行也难逃一劫。
珠宝行只是交给你们二房管,掌家之事还是由我这大哥说的算。
大哥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二弟你就算不同意,也必须同意!”
君成松忽然觉得眼前的君成柳变得如此陌生。
他以前从未看到过大哥生气,或者对他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
现在怎么回事?
不过想用珠宝行的钱填锦织坊的窟窿,他十万个不愿意。
君成松眸中闪烁精光:“大哥,实在不行你就把君府的大宅子卖掉,等风波过去,再重新买栋住宅。”
这时,屏风后方一首默默倾听的君绮罗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不过手却被邵祈民拉住。
“小姐,我们要相信君老爷。”邵祈民对她摇了摇头。
…
君成柳眼眸震惊,这二弟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他强势了一回道:“就算把宅子卖了也无法抵债,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差人去珠宝行拿钱赔李掌柜。”
君成松心里一急,大哥手持掌印,有调用珠宝行钱财的权利。
但是珠宝行可是他的钱袋子,不能动。
君成松再也无法维持体面,气急败坏出声:“大哥,你锦织坊惹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连累珠宝行?你不仁就别怪弟弟不义。从今日起,你我二人——”
李掌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俩有完没完?赔还是不赔?不赔我就要去衙门告你们了!”
争吵陷入白热化,会客室一时间比菜市场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