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母莱诺拉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幽灵低语。
她被炼金符钉住影子,西肢抽搐,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挂着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
“你以为你能控制‘影脉’?”她嘶声笑,“它会吞噬你,就像吞噬我一样!”
阿尔伯特站在她面前,手指紧握着羽毛笔,眼神如猎鹰般锐利。
他的脑海里飞速运转着所有线索:圣骸失窃、魔眼传说、血月之夜、影之使徒的灭族……这些碎片逐渐拼凑成一张庞大而阴暗的图景。
伊莎贝尔缓步走来,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她的眼神不再迷惘,而是带着一种破茧重生后的清明。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将自己当作容器培养的女人,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怜悯。
“你说得对。”她轻声道,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影脉’的确会吞噬我……但不是今天。”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影偶——那是一只用古兽皮制成的小人,线条简练却栩栩如生。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它。
“我不会成为你,也不会成为教会的牺牲品。”她说着,指尖轻轻一动,影偶仿佛有了生命,在她的掌心微微颤动。
影母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你疯了?那东西……你不该碰它的!”
“也许吧。”伊莎贝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影偶,目光沉静如水,“但比起成为一个被命运操控的棋子,我宁愿疯狂。”
阿尔伯特趁势逼问:“你为什么要找露西娅代替她?”
莱诺拉狞笑,嘴角溢出血丝:“因为她是唯一具备‘影匠血统’的女孩,只要她在‘血月之夜’献祭,就能重启‘魔眼’。”她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而伊莎贝尔……早己注定死亡。”
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露西娅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解。
她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阿尔伯特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修女玛尔塔站在一侧,面色苍白,神情复杂;小修士西蒙则死死盯着地面,仿佛不愿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疑问,转向伊莎贝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她点头,语气坚定,“如果露西娅真的是‘影匠血统’的后裔,那就意味着二十年前的屠杀并未彻底终结‘影之使徒’。教会以为他们斩草除根,但他们错了。”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莱诺拉冷笑,“我们是光的倒影,是真理的阴影。即使肉体消亡,‘影脉’也会在血脉中延续。”
伊莎贝尔缓缓抬起手,影偶在她指尖旋转,投下一道道交错的影子。
那些影子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悄然爬行在地面,缠绕住莱诺拉的脚踝,试图探入她体内的黑暗。
“告诉我,‘魔眼’到底是什么?”阿尔伯特追问。
莱诺拉的双眼突然失去焦距,仿佛陷入某种幻觉之中:“它是……镜子……能映照未来的镜子……但它需要血……纯净的影匠之血……”
“未来?”伊莎贝尔皱眉,“你是说,魔眼能看到未来?”
“不……”莱诺拉的声音开始模糊,身体也在剧烈抽搐,“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没有人知道……只有拥有‘影脉’的人……才能解读……”
话音未落,她猛地瞪大双眼,喉咙发出一阵咯咯作响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撕扯而出。
阿尔伯特迅速拔出炼金符,莱诺拉的身体瞬间,如同断线的傀儡。
她的影子也随之塌陷,化作一滩黑雾,在地上缓缓散开。
整个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伊莎贝尔缓缓收起影偶,转身看向露西娅。
她走近那个颤抖的少女,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怕。”她柔声说,“你不是替罪羊,也不是工具。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卷入了一场不属于你的战争。”
露西娅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嘴唇哆嗦着:“我……我不懂……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伊莎贝尔低声说,“你可能就是最后一位真正的‘影之使徒’。”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
修女玛尔塔忽然向前迈了一步,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等等……”她喃喃开口,声音几乎听不见,“露西娅的父亲……是我哥哥的女儿。”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再次凝滞。
“所以她……也是‘影之使徒’?”修女玛尔塔的话在寂静中激起千层涟漪。
她的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惧和悔意。
“等等……露西娅的父亲是我哥哥的女儿!”她猛然上前,抓住伊莎贝尔的手臂,“所以她……也是‘影之使徒’?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露西娅蜷缩着身子,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在惊恐之外透出一丝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卷入这场黑暗的风暴之中。
阿尔伯特迅速思索片刻,心中己有决断。
他低声开口:“我们必须让莱诺拉相信,伊莎贝尔愿意接受‘影脉’。”
伊莎贝尔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
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水,像是看穿了命运的迷雾。
“她不会轻易相信。”她低声道,“除非我们让她看见她想看到的东西。”
阿尔伯特点头,转身望向一首沉默的小修士西蒙:“你的眼睛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影子,对吗?”
小修士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很好。”阿尔特走向门口,语气坚定,“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利用影偶师卡尔的傀儡制造混乱,引诱莱诺拉前往旧影剧院——那里是二十年前血月之夜开始的地方,也将成为终结这一切的舞台。”
夜色沉沉,乌云压顶,银港的街头巷尾回荡着风穿过石墙的呜咽声。
旧影剧院矗立在废弃街区的尽头,斑驳的门廊上残留着被焚烧过的皮影残片。
这里曾是“影之使徒”最后的庇护所,如今却被尘封于记忆与恐惧之中。
剧院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
莱诺拉站在舞台中央,身披破旧的黑袍,双眼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光芒。
“来吧,继承人。”她张开双臂,声音宛如诅咒般响起,“让我们一起完成仪式,唤醒魔眼!”
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
伊莎贝尔缓缓走上台,手中紧握着母亲留下的影偶。
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某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我愿意。”她轻声说,声音穿透了剧场的死寂,“我愿意接受‘影脉’。”
莱诺拉的笑容更深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很好……很好……”她喃喃自语,伸出枯瘦的手掌,“跪下,让我引导你进入‘影之门’。”
就在伊莎贝尔低头的一瞬间,她手中的影偶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照亮整个剧院!
“啊!”莱诺拉猛地后退一步,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那是‘双影契约’?你怎么会……”
伊莎贝尔缓缓站首身体,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你以为我这些年只是个被你摆布的棋子?”她轻声说,手指轻轻一动,影偶在她掌心旋转,释放出一圈圈黑色的波动,“‘双影契约’不只是连接过去的纽带,它也是反噬的利刃。”
莱诺拉的脸色剧变,她的影子开始剧烈扭曲,仿佛有无形之力正在撕扯她的灵魂。
“你疯了……你根本控制不了它……”她嘶吼道,“它会吞噬你的理智……让你变成另一个我……”
“也许吧。”伊莎贝尔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至少,我不是你的替身。”
她抬起手,影偶化作一道黑影,如蛇一般缠绕住莱诺拉的脚踝,试图将其体内的“影脉”剥离。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朽与燃烧的气息,剧院的墙壁似乎都在震颤。
烛光忽明忽暗,仿佛整个空间都即将崩塌。
阿尔伯特藏身于剧院侧翼的阴影中,透过破败的窗棂注视着舞台。
他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接近真相。
莱诺拉的哀嚎仍在耳边回荡,而伊莎贝尔的身影,则在光芒与阴影之间逐渐模糊。
暴雨倾盆,天空被闪电劈裂成碎片。
废弃修道院在雷光中若隐若现,钟楼孤悬于荒原之上,像一只垂死巨兽的骸骨。
阿尔伯特与伊莎贝尔藏身于钟楼阴影之中,透过裂开的彩窗玻璃窥视大厅——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静静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