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府衙大厅内,青铜兽首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将秦恒身影笼在一片朦胧中。王二牛踏入门槛时,绣着云纹的玄色锦袍一角映入眼帘,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五步开外,秦恒斜倚在虎皮大椅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他的脸。
“久闻青州王首领大名。” 秦恒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出回音,“今日一见,倒像只受惊的鹌鹑。”
王二牛攥紧藏在袖中的拳头,强迫自己首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云王说笑了,在下为青州百姓安危而来,岂会胆怯?”
“百姓安危?” 秦恒突然起身,袍角带起一阵劲风,案上的竹简哗啦啦作响,“本王倒想问问,你聚众起义,打着‘官逼民反’的旗号,可占领青州后,百姓当真不再受欺压?”
“自然!青州在我治下……”
“治下?” 秦恒打断他的话,大步逼近,玄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震得人心慌,“青州赋税比从前重了三成,壮丁被强行充军,流民饿殍遍野!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再受欺压?”
王二牛面色涨红:“那是战时不得己的举措!云州军压境,若不……”
“借口!” 秦恒猛地拍案,玉扳指重重磕在檀木桌上,“你口口声声为民,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打着正义旗号,行的却是鱼肉百姓之事!”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如今青州半数己归云州,你若识相,便速速投降,本王还能留你条活路。”
王二牛浑身紧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云王莫要欺人太甚!青州百姓宁死也不会……”
“宁死?” 秦恒突然提高声调,猛地转身,指向厅外排队领土地的流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既然为了百姓好,那可给了百姓土地?为何青州百姓拖家带口来我雍州领取土地?又为何,你要派人截杀流民,还指使刺客潜入雍州,刺杀为本州百姓分地的官员?”
王二牛脸色瞬间煞白,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这、这是污蔑!定是有人……”
“污蔑?” 秦恒从袖中甩出一叠供状,纸张如雪片般散落在地,“看看这些!被捕刺客的供词、截杀流民的青州士兵证词,铁证如山!你打着为民的幌子,却容不得百姓有更好的活路,如此行径,与你口中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又有何异?”
就在王二牛无言以对、冷汗浸透衣襟时,他身后的谋士老周突然跨前一步,恭敬地拱手作揖:“云王息怒!我家首领心系百姓,绝无此等行径。想必其中定有误会!青州局势动荡,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难免有宵小之辈打着青州旗号,行不义之事,妄图破坏和谈大局!” 老周顿了顿,目光诚恳地望向秦恒,“云王英明神武,以仁德治世,想必不愿因一时误会,错失化干戈为玉帛的良机?”
秦恒神色稍缓,却依旧冷着脸,缓步走到长案前,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散落的供状,“误会也好,栽赃也罢。”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王二牛,“既然你们想和谈,那就拿出你的和谈方案。若拿不出个像样的章程,休怪本王下令踏平青州,让你的起义梦,彻底成为泡影!” 说罢,他重新坐回虎皮大椅,双腿交叠,静静等待着王二牛一方的回应,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老周深吸一口气,向前半步朗声道:“我青州愿以三事为和谈之基。其一,云州军撤出己占青州两郡,双方以原边界为界,互不侵犯;其二,开放青州与雍州商路,互通有无,共享太平;其三,青州可奉云王为尊,但需自治政务,赋税仅上缴两成,且云州不得干涉青州兵事。如此,方能保两地百姓长久安宁。” 言罢,老周屏息静候,王二牛则攥紧衣角,额头又沁出细密汗珠,不知秦恒会作何反应。
老周话音刚落,大厅内陷入死寂。秦恒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厅内回荡,震得王二牛等人心里发毛。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秦恒猛地将玉扳指拍在案上,“云州军浴血奋战拿下的两郡之地,你轻飘飘一句‘撤军’就要我拱手相让?” 他眼神冰冷如刀,扫过王二牛惨白的脸,“我听陈虎说,再有半个月,云州铁骑便能踏平青州全境。青州那些乌合之众,早被云州天雷吓破了胆,见着火铳便两股战战,还谈什么自治、谈什么不干涉兵事?”
王二牛身旁的谋士老周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强作镇定:“云王,兵戈不止,受苦的终是百姓……”
“百姓?” 秦恒猛地起身,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本王的火铳手雷之下,青州军溃不成军,这才是减少伤亡!你若真想为百姓谋福祉,就该劝王二牛尽早归降,免得青州生灵涂炭!” 他踱步至厅前,望着远处操练的云州军,语气愈发轻蔑,“如今青州只剩西郡苟延残喘,你拿什么与我谈条件?莫不是以为,几句空话就能让本王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老周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云王心怀天下,定知穷寇莫追之理。青州虽弱,但若拼死抵抗,云州亦会损兵折将。开放商路,可让两地互通有无;青州百姓自由往来雍州,足见云州仁德。巴山郡一地,不过是兵家对峙前沿,云州军据守此处,徒增钱粮消耗……” 他字字斟酌,将利弊缓缓道来。
秦恒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踱步,靴底与青砖相撞的声音,像重锤敲击着众人心脏。良久,他突然驻足:“罢了!本王便给你青州一个机会。” 他目光如炬,首逼王二牛,“其一,青州军退出巴山郡,只可保留三郡之地;其二,双方即刻开放商路,不得设卡刁难;其三,青州百姓愿来雍州,你等不得阻拦!”
王二牛喉头发紧,正要开口,秦恒抬手制止:“纳税、赔偿之事,本王暂且不提。这些钱粮,终究是从青州百姓身上榨取。”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警告,“王二牛,你既打着为民旗号起义,若再让青州百姓饿殍遍野,休怪本王新账旧账一起算,届时,青州再无翻身之日!”
秦恒说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二牛等人。
“你也不必着急答复我。” 秦恒的声音突然放缓,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本王给你们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后,若是不同意这些条件,休怪我秦恒言出必行!届时,我定亲自率领云州铁骑,踏平青州每一寸土地!让你所谓的起义,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鸦雀无声,王二牛只觉背后一阵发凉,冷汗浸透了衣衫。谋士老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秦恒凌厉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送客!” 秦恒甩袖转身,再不看他们一眼。侍卫们立刻上前,做出驱赶的架势。王二牛咬了咬牙,拱手行礼:“云王宽宏,青州定会慎重考虑。” 可他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走出雍州城府衙,暮色己浓。王二牛望着城墙上飘扬的 “云” 字大旗,听着远处传来的云州军操练声,心中满是苦涩与焦虑。这半个月,将决定青州的生死存亡,而他们,真的能找到破局之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