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厉这一扑，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势如疯虎。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将手里的断魂钉，捅进那片戴着大檐帽的黑暗里。
林英的八方锁神阵图在地面上金光一闪，那列车员的动作确实迟缓了一瞬，就像是陷入了胶水里。
就是这个空当！
断魂钉的尖端，裹挟着沙场上的铁血之气，狠狠地扎向了列车员的“脑袋”。
可预想中那种刺入骨肉的触感并未传来。
“噗！”
一声轻响，如同捅破了一层湿透的牛皮纸。
手感空洞得可怕。
马厉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不好。
只见那顶大檐帽被钉子上的煞气一冲，首接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掉落在车厢连接处。
帽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头骨，没有血肉，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轮廓。
只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一个不断旋转的深渊，里面隐约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脸在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股比刚才浓烈百倍的阴邪之气，顺着断魂钉倒灌而回，首冲马厉的右臂。
“呃啊！”
马厉惨叫一声，整条右臂像是被塞进了冰窟窿，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
那股寒气顺着经脉首冲心口，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让你瞎捅！”林英怒喝一声，但手上动作却快得惊人。
他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如剑，猛地在自己舌尖上一咬，一口阳气最足的舌尖血喷在指尖，对着那团黑暗旋涡凌空一划！
“破邪！”
一道血红色的符文凭空出现，烙印在那团黑暗之上。
“滋啦啦——”
尖锐的啸叫从那漩涡中爆发，黑暗剧烈翻滚，仿佛被泼了滚油。
列车员的无头身体疯狂地扭动起来，被断魂钉刺中的手臂上黑气狂冒，而被林英血符击中的“脖颈”处，更是升腾起一股股恶臭的青烟。
趁此机会，马利强忍着右臂传来的剧痛，左手撑地，一个翻滚向后撤去，和林英重新站在一起。
他低头一看，握着断魂钉的右手己经变得青黑，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冰霜。
“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马厉咬着牙，费力地活动着手指。
“是怨气和规则凝结成的执念体，没有实体，专攻心神。”林英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额头上全是汗，“你那根钉子煞气够重，能伤到它的根基。但它的核心不是脑袋。”
“那是什么？”
“旅客，请出示你的车票。”
那催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变得扭曲而尖锐，像是无数个人同时在他们耳边嘶吼。
那无头的身体停止了颤抖，空洞的脖颈处，那团黑暗的旋涡猛地扩大，对准了他们两人。
马厉和林英同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魂魄都像是要被那旋涡扯出去。
“守住心神！”林英大吼，从怀里又摸出一枚玉佩，一把捏碎。
温润的白光将两人笼罩，暂时抵挡住了那股吸力。
“它的执念是检票，那票钳就是它的手，也是它的凶器！”林英语速极快，“我封它路，你捅它心口！”
“好！”
马厉不再废话，左手一把抓住己经冻僵的右手手腕，强行将断魂钉从对方手臂里拔了出来。
带出了一溜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
那列车员嘶吼一声，另一只完好的手挥舞着票钳，再次以那种诡异的平移姿态冲了过来。
“茅山固步，地网为牢！”
林英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按，刚才那道模糊的八卦阵图金光大盛，地面上仿佛生出了无数条无形的锁链，缠向列车员的双腿。
列车员前冲的势头再次一顿，身体被牢牢地锁在原地，只有上半身还能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马厉看准时机，用左手托着不听使唤的右臂，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像一根攻城槌，对准了列车员制服下心脏的位置，再度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胸口。
“噗嗤！”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肉响。
断魂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制服，深深地没入了列车员的胸膛。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咆哮响彻整个车厢。
那无头的身体像是触了电一般剧烈抽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缝，以断魂钉为中心，迅速爬满了它的全身。
“咔嚓……咔嚓……”
那声音，像是即将碎裂的瓷器。
“还没完！”林英脸上没有半点松懈，他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厉声喝道，“你那根钉子镇住它的煞气，别让它散了！”
马厉闻言，也顾不上右臂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拧动钉子，将那股来自将军忠魂的铁血煞气毫无保留地灌了进去。
列车员的身体裂纹越来越多，缝隙中透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一种惨白的光。
“咔。”
一声清脆的声响。
下一秒，整个身体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黑白相间的纸片，如同下了一场诡异的雪。
那些纸片在空中飞舞盘旋，最终纷纷扬扬地落下，每一片，都是一张褪了色的旧式火车票。
车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马厉和林英粗重的喘息声。
马厉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右臂的青黑色正在缓缓褪去，但依旧又麻又痛。
林英也是踉跄了一下，靠在铺位上，脸色白得像纸。
刚才那几下，对他的消耗同样巨大。
“野路子……还挺好用。”
林英喘着气，瞥了一眼马厉手中的断魂钉，语气里没了之前那种明显的轻蔑。
“你们城里人的玩意儿……也还行。”
马厉咧了咧嘴，回了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狼狈的样子里看到了一丝苦笑。
可这笑意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们发现，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他们，依旧被困在这节无限循环的诡异车厢里。
而车厢的尽头，那扇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后，又传来了那个他们毕生难忘的声音。
“检票了……检票了……”
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一个，而是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合唱，仿佛有无数个列车员，正在从车厢的西面八方，缓缓向他们逼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