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小郎君!太阳晒腚啦!”
“哈哈哈,我家娃儿奶都喝饱了,再不起赶不上趟儿啦!”
天刚蒙蒙亮,张佑安就被院子里村民们的吆喝声吵醒。
他烦躁地一把蒙住头:“靠!我还是个孩子啊!睡不够长不高,以后怎么娶漂亮媳妇儿!这些人懂不懂可持续发展啊!”
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利索地爬起来穿衣洗漱。
一出房门,就被热情的村民围住,七嘴八舌催着出发。
张佑安顶着俩黑眼圈,生无可恋:“走走走!现在就走!催命呢!”
一行人刚到田边,张佑安目光就被几丛稀疏枯黄的芦苇吸引。
他径首走过去蹲下,抄起一根竹片,小心翼翼扎进芦苇根部的泥土,手腕一翻!
一个拳头大小、裹着泥浆的卵囊滚了出来!掰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挤着二十多枚长条形卵块,蜡质外壳油光锃亮!
“嘶——”
张佑安倒吸一口凉气。这规模…比历史书上写的更吓人!绝对是群居型的东亚飞蝗卵囊!
他用竹片敲了敲卵块,蜡壳发出“咔咔”脆响。
“看见没?”
他转头对围过来的村民道,“这叫‘卵鞘’,蝗虫它娘给崽子造的‘金钟罩’,防水防蚁,锄头都砸不烂!”
“佑安,为啥一定是蝗虫它娘造的?不应该是蝗虫它爹吗?”大牛挠着后脑勺,一脸真诚的困惑。
“就是啊,这种力气活不该是爷们儿的事?”李铁柱一本正经地附和。
张佑安:“……”
他嘴角抽了抽,内心疯狂吐槽:“我特么给你们科普生死攸关的知识点,你们跟我讨论家庭分工??爷心好累!”
他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可能…蝗虫它爹死得比较早吧。”
看着这些尚未孵化的“定时炸弹”,张佑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在幼虫破壳前把它们一锅端了,这场灾难就能掐灭在摇篮里!
这亲手挖出来的虫卵,就是他前世那篇被导师批得狗屁不是的论文,最硬核的实操数据!
他想起论文里提过:蝗卵孵化需要土壤湿度在15%-20%之间。他手指戳进泥土,沾了点放舌尖尝了尝(内心os:呸呸呸!):“湿度起码27%以上了!要是灌水冲到35%…嘿嘿,不出三天,这些虫卵全得烂成泥!”
“佑安,这土啥味儿啊?好吃不?”
大牛看他尝土,一脸好奇加跃跃欲试。
张佑安面不改色:“哦,还行,加点盐和葱花就更妙了。”
刚说完,就看见大牛有样学样,也戳了块泥放嘴里……
“呸!呸呸呸!小郎君你骗人!又苦又涩!”
大牛脸皱成了苦瓜。
“哈哈哈!大牛你个憨货!小郎君逗你呢!”
周围顿时笑倒一片。
张佑安没理这活宝,看向李铁柱:“李大哥!带人去村西浅湖!锄头铁锹带上!挖条引水渠过来!要上宽五尺,底宽三尺,深西尺!挖好再沿着田边挖一圈深沟!每二十步留个缓坡!”
为了保险,他把后续能用上的坑也一并安排了。
“好嘞!”
李铁柱应声,风风火火带人走了。
张佑安继续往前走,拨开另一处芦苇丛——底下泥土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细小的蝗蝻幼虫,正朝着绿油油的粟米田蠕动!那场景,让他瞬间想起《中国蝗灾史》里那句触目惊心的描述:“蝗过之处,赤地千里。”
“忠伯!”
他立刻说道,“带村里所有娃娃,把破盆烂罐全收来!”
“要这些干啥?”陈忠不解。
“敲!”
张佑安用力把一个卵块碾进泥里,又狠狠跺了几脚,
“天一亮就敲!每人发个破盆,站成两排,每隔十步站一个!听到梆子响就玩命敲!敲得越响越好,震死那些小崽子,让它们不敢落田!”
他捡起两块石头,“哐哐”对砸示范。
“王大叔!”
张佑安转向旁边,“把你家那群麻鸭都赶过来!用绳子牵着,别让乱跑。”
“鸭子?它们还会抓蝗虫?”
王大叔一脸肉疼,“小郎君,这范围太大,跑丢了咋办?还指望它们卖了换钱呢!”
“放心!丢不了!而且你说对了!”
张佑安咧嘴一笑,“这麻鸭抓蝗虫,比咱们厉害一百倍!绳子留三尺长,让它们能溜达,但别跑出咱们划的地盘!”
他掰着手指头算,“一只麻鸭一天能干二百只蝗蝻!三十只鸭就是六千只!吃完这边,再赶去西边稻田扫荡!”
陈忠猛地想起今早在茶寮听见粮商嘀咕:“西北道的蚂蚱…肥得邪乎…”
当时没在意,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小郎君!”他凑近,声音发紧,“真…真能挡住?”
张佑安吐掉嘴里的草茎,眼中凶光一闪:“穿越者第一定律:六成把握叫稳赢!三成胜率就敢莽!等老子这土法三件套‘水沟困虫+声波震虫+鸭军扫荡’联动起来,怎么着也够六成了!”
“系统流才讲100%胜率?老子这套土法,六成把握就够让那些蝗虫哭爹喊娘!等它们掉沟里、被震懵、被鸭子当点心,就知道什么叫‘科学治蝗,专治不服’!”
“忠伯,”
他忽然指向东南方一片泛着暗光的洼地,“明天找几个壮劳力,去那儿挖个坑!越深越好!”
“挖坑做啥?”
“埋虫!让它们掉进去就再也别想爬出来!”
张佑安语气森然。
“刘大爷!”
他又看向一位老者,“您带人去割艾草,晒干备用!再找些人,去弄石灰石!找块空地,垒窑烧生石灰!石灰石和煤炭按三比一配!”
他用树枝飞快在地上画出窑炉结构,“底下留风口,烧足十二个时辰!冷却后浇水——”
他猛地提高音量,“都给我戴草灰口罩!别用手首接碰!记牢了!一斤生石灰能撒三尺见方的地,重点撒田埂和沟边!”
“得令!”刘大爷精神抖擞。
陈忠看着张佑安有条不紊、杀气腾腾指挥若定的身影,恍惚想起这孩子小时候玩“过家家”,最爱把蚂蚁窝改造成“城池”再水淹七军。此刻,荒草间越聚越多的蝗蝻幼虫,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成为另一座“死亡城池”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