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偏殿。
长孙无忌肃立阶下,他的面前,摆着几样触目惊心的证物:一块刻着诡异交叉斧纹的木牌(风陵渡驿丞招供的信物),几片残留着“郑”、“分润”、“谣言”等焦黑字迹的密信残片,一份记录着废弃砖窑惨状的报告(内有幸存左骁卫士兵和民夫的血泪证词,以及挖掘出的数十具被灭口者的尸体描述)。
李世民端坐御案之后,面沉如水。
他拿起那片写着“郑”字的残片,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那份描述尸坑的报告时,眼中冰封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崔礼仁……”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好一个国之蛀虫!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豺狼!”
“陛下,”
长孙无忌躬身,声音斩钉截铁,“铁证如山!崔礼仁主谋,勾结工部、驿站、京兆府爪牙,劫夺朝廷救命物资,以劣充好,戕害官兵,屠戮民夫,煽动恐慌,动摇国本!罪证确凿,十恶不赦!”
“准!”
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跳动,“即刻拿人!朕要亲眼看着——这祸国殃民之徒的下场!”
西市刑场,午时三刻。
往日喧嚣的市场中心,此刻鸦雀无声。
数万长安百姓被金吾卫隔开,屏息看着刑台。
崔礼仁被剥去官服,只着白色囚衣,五花大绑地跪在中央。
他面如死灰,眼神涣散,身体抖如筛糠,裤裆处一片腥臊湿痕。
往日的世家风度和尚书省郎中的威仪,荡然无存。
监刑官正是长孙无忌。
他面无表情,展开明黄圣旨,声音冰冷地宣读崔礼仁的滔天罪行和最终判决。每念一条罪状,台下百姓便发出一阵压抑的愤怒低吼。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依《贞观律》,判——腰斩之刑!钦此!”
“行刑——!”
刽子手手中的巨斧在惨淡的日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不——!陛下饶命!郑兄救……”
崔礼仁最后的哀嚎戛然而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巨斧带着千钧之力,自崔礼仁后腰狠狠斩入!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崔礼仁的上半身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向前扑倒,下半身还跪在原地,内脏流了一地。
剧烈的抽搐持续了数息,才彻底停止。
整个刑场死一般寂静,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随即,是百姓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和解气的惊呼。
长孙无忌冷冷看着,挥手。士兵上前,将崔礼仁残破的尸身拖走。
紧接着,崔礼仁的父母、妻妾、子女、兄弟等数十口人,无论老幼,被押上刑台。哭嚎声、求饶声震天动地,但很快便在刽子手们冷酷的刀光下归于沉寂。
血,染红了整个刑台,也染红了长安城的午后。
翌日,太极殿常朝。
世家背景的官员,尤其是郑氏一系的,个个面如土色,低头垂目,不敢与御座之上那冰冷的目光对视。
李世民缓缓扫视群臣,手中把玩着一片残留着“郑”字的焦黑信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冰锥刺骨:
“崔礼仁伏诛,乃咎由自取。然,此案尚未终结。”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郑氏官员所在的位置,“朕的刀,出鞘必饮血,不见真凶,绝不归鞘!尔等……好自为之!”
郑明远站在队列中,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死死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知道,皇帝的刀,己经悬在了他郑氏的头顶。
他必须立刻回家,闭门谢客,销毁一切,祈求风暴不要立刻降临。长安城的风,变得刺骨而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