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寒玉床散发的凉气。
林澈裹着云璃刚才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一件自己曾经穿过的旧道袍，缩在寒玉床一角。
他身体依旧虚弱，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石壁上散发着白光的珠子，角落里随意摆放的几把寒光闪闪的剑，还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
云璃坐在石桌旁，面前摊开一卷泛黄的古籍，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书卷上，但神识却总是不自觉飘向寒玉床那个方向。
那个叫林澈的少年，安静得过分。
那怯生生又带着好奇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的后背。
“姐姐…”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初愈的沙哑。
云璃翻书的指尖微顿，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个…亮亮的石头…是什么？”
林澈指着墙上的夜明珠，眼睛亮晶晶的。
“夜明珠。”
“哦…”
林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
“姐姐…那把剑…好漂亮！像…像冰做的！”
云璃终于抬眸，扫了他一眼。
“法器而己。”
林澈脸上露出一点小小的笑容，带着赞叹。
“姐姐的东西都好厉害！”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也…也好心。谢谢姐姐救了我，还给我地方住，给我吃的…”
云璃没说话，只是重新垂下眼睑看手中的书卷。
“好心？”
她从不觉得自己和这个词沾边。
救他，纯粹是…麻烦。
【叮！宿主初步适应环境。奖励发放：清洁符x10。请查收。】
冰冷的声音在林澈脑中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头，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怎么了？”
云璃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
“没…没什么！”
林澈赶紧放下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苍白勉强。
“就是…头有点点晕，没事的姐姐！”
他不敢说出那个奇怪的“声音”，怕被当成疯子赶走。
云璃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麻烦精，身体也麻烦。”
为了表达“感谢”，林澈笨拙地爬下寒玉床。
身体还很虚，脚步有些踉跄。
他走到洞府一角，那里堆着一些他换下来的、沾满血污泥泞的破烂运动服，还有他之前躺过的地方蹭上的泥印子。
看着这脏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云璃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刚才脑子里那个声音给的“清洁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起来像是打扫用的。
他小心集中精神，按照脑子里莫名出现的“使用方法”想着：清理这些脏东西。
【清洁符使用中…】
指尖微闪过一丝白光。
下一刻，那堆脏衣服上的血污、泥点，全然被抹去，变得干净整洁。
连地上的泥印子也消失不见，露出原本的岩石地面。
“哇靠！！”
林澈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这声惊呼终于引来了云璃的目光。
她看到角落瞬间变得整洁，又看到林澈手上那丝还未完全消散的微弱灵力波动，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讶异。
“凡人？灵力波动？”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确实是灵力。
而且这“清洁”效果…虽然是最低级的清洁术，但由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用出来。
这少年身上，果然有古怪。她探究的目光在林澈身上停留了几秒。
林澈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赶紧把那几件变得干净的运动服叠好。
讨好地捧到云璃面前。
“姐姐…我…我把脏东西弄干净了！这个…这个给你！”
他把叠好的衣服往前递了递，眼神里满是“求表扬”的期待。
云璃看着那叠得乱七八糟、材质古怪的衣服。
再看看少年那双写满讨好和一丝不安的眼睛，心头那股探究的冷意，终被冲淡了些。
她没接那衣服，只是移开视线，淡淡道：
“留着你自己穿。”
“哦…”
林澈有些失落地放下手，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他想了想，又把手伸进那件过大的道袍口袋里摸索，掏出最后一块被压得有点变形的巧克力。
这是他仅有的“好东西”了。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递到云璃面前，声音软糯。
“姐姐…你吃…，吃了心情好。”
又是这古怪的“巧克力”。
云璃看着那块深褐色的东西，又看看少年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
罢了，一块凡物而己。她伸出手，指尖捻起那块巧克力，动作依旧带着一股疏离。
熟悉的甜腻混合着焦苦再次在舌尖炸开。
这一次，云璃有了心理准备，但那股霸道又柔滑的滋味冲击感官时，她握着书卷的手指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一下。
咚！心跳又重了一拍。
她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咽下。
然后，在少年亮晶晶的注视下，她合上手中的古籍，站起身。
“过来。”
她走到洞府中央的空地，声音清冷。
林澈不明所以，但还是像听到指令的小狗一样。
赶紧小跑过去因为身体虚弱还差点绊了一下。
云璃看着他站定，才开口，语气平淡。
“你体质孱弱，毫无根基。想在这世间立足，需有自保之力。”
林澈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
“姐姐…你要教我…那个…飞来飞去吗？”
他激动地比划着。
“是引气入体，修道根基。”
云璃纠正他。
“闭目，静心，感受周遭气息流动，尝试将其引入体内，汇于丹田。”
她简单地说着最基础的引气法门，指尖在他眉心一点，一丝极其温和的灵力引导着他去“感受”。
林澈立刻闭上眼睛，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集中精神。
他感受到云璃指尖那一点微凉，也努力去“感受”她说的“气息流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澈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越皱越紧。
他努力地“想”，拼命地“感受”，可除了山洞里微凉的风，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些所谓的“光点点”，完全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我…我感觉不到…”
他沮丧地睁开眼，声音带着浓浓的失落。
“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
看着他像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云璃心头那点“果然如此”的念头，竟被一丝细微的刺疼取代。
她收回手指，语气依旧平淡，少了些冰寒。
“无妨。修道本非易事，体质使然，非你之过。”
这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林澈灰暗的心情。
“真的吗？姐姐不嫌我笨？”
他像是生怕云璃反悔，立刻接着说道：
“那…那我不练了！姐姐你这么厉害，能保护我就好啦！”
他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我…我可以给姐姐做好吃的！我…我会做饭！”
【叮！检测到宿主心态转变，接受现状。奖励发放：基础调味料包x1。请查收。】
林澈眼睛更亮了，立刻“掏”出那个凭空出现的、用油纸包着的小包。
他献宝似的举到云璃面前。
“姐姐你看！我有调料！我煮东西给你吃！保证比…比那个丹药好吃！”
他努力忽略掉辟谷丹那如同嚼蜡的口感。
云璃看着他从沮丧到雀跃的变脸，看着他手里那个散发着奇异混合气味的油纸包，再看看他写满“求投喂”的眼睛。
第一次，她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细微的无奈笑意。
这个麻烦精…似乎比她预想的…更麻烦一点。
林澈说干就干。
他用从洞府外小溪边捡来的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笨手笨脚地垒了个简易的灶台。
又用云璃给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的炼药小鼎当成了他的“锅”。
系统奖励的基础调味料包被他宝贝似的打开。
里面是几个小纸包装着白色的细盐，棕色的粉末，还有一小包红色的粉末和一些黑褐色的颗粒。
他从洞府外采了几株看起来水灵灵、没什么怪味的野菜，又用云璃给的一个盛水的玉葫芦装了溪水。
林澈蹲在他的“小厨房”前，神情专注。
他回忆着以前在街头看小饭馆后厨煮面的步骤，先把水倒进小鼎里，然后开始纠结放多少调料。
他犹豫了一下，每样都放了一点点，然后用一根削尖的小木棍当筷子，小心翼翼地搅拌着。
云璃依旧坐在石桌旁，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神识一首分出一缕，落在那忙碌的小身影上。
看着他笨拙地生火，看着他被烟呛得首咳嗽，看着他对着那锅“汤”时而皱眉时而傻笑。
她冰封的心湖，漾开一圈涟漪。
荒谬，却又有点鲜活。
终于，一股混合着咸、鲜、还有一丝刺激辛香的浓郁气味，盖过了洞府里淡淡的草药味。
那味道对云璃来说，带着一种凡尘烟火的气息，与修仙界的清冷格格不入。
“姐姐！好了！”
林澈兴奋地用小木棍搅了搅锅里翻滚着野菜的“汤”。
盛了一小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云璃面前。
他脸上沾着一点黑灰，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充满了期待。
“姐姐快尝尝！我…我煮的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