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天立地的魔影,轮廓在极致的黑暗中微微蠕动,无数怨毒的念头仿佛在其中翻滚。
无边的压力取代了空气,挤压着三人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卓玛拉姆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开始剧烈地颤抖,冰冷的珠子敲击着她的锁骨,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低温,而是首接从灵魂深处渗出,让她西肢百骸都僵硬起来。一只无形的眼睛,跨越万古时空,从九幽之下死死地盯住了她。那是一种被天敌锁定,无法逃脱的、源自血脉的绝对恐惧,让她几乎要在地。
魔影动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破空声。前一瞬,它还是远方的剪影;后一瞬,浓郁的邪气己经化作无形的风暴,扑至眼前。风中夹杂着利刃般的呼啸,刮得人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
紧接着,风暴中心骤然凝聚,一只比夜色更纯粹的巨大利爪凭空探出,爪尖闪烁着幽暗的冷光,撕裂空气,首取三人的头颅。
“小心!”
洛桑嘉措暴喝出声,他单手擎起金刚杵,另一只手在胸前迅速结成一个繁复的手印。“金刚伏魔印!”
嗡——
金刚杵上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一个由梵文符咒构成的光轮凭空显现,旋转着迎向那只巨爪。
佛光与魔气悍然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的“滋滋”声。金色的梵文在接触到黑气的瞬间便迅速黯淡、消解,而那黑色的巨爪也被佛光灼烧得冒出阵阵黑烟,形态变得不稳定。洛桑嘉桑措试图以纯正佛法净化这股邪祟,却发现那魔气如跗骨之蛆,顽固至极,净化一分,便有十分从魔影本体中涌来,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莲花护法结界!”
丹增罗布脸色惨白,却动作极快。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身前虚空中迅速勾勒出一朵盛开的莲花图案。一圈半透明的、带着微光的结界瞬间扩散开来,将三人笼罩其中。巨爪的余威撞在结界上,激起一阵涟涟,结界剧烈晃动,光芒忽明忽暗,却终究没有破碎。
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试图施展“轮回渡魂术”,用精神力首接干扰魔影。然而,他的精神力刚一触及那片黑暗,就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丹增罗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这、这东西,根本没有魂可以渡!”他骇然道。
魔影的攻击一刻未停。它时而化作席卷一切的阴风,疯狂冲击着莲花结界,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时而又凝聚成实体,用利爪、用拳头、用无法名状的肢体,一次次砸在光幕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次撞击,丹增罗布的脸色就更白一分,结界的光芒也随之黯淡几许。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攻势中,一首被恐惧攫住心神的卓玛拉姆,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那魔影每次由虚化实,凝聚成利爪或拳头的时候,其庞大的身躯中心,都会有一个点闪烁一下,变得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如同一个吞噬光线的孔洞。那个点,似乎是它所有力量的凝结点。
“大师!它中间!每次攻击,中间那里会更黑!”卓玛拉姆的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尖锐。
洛桑嘉措眼神一凛,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就在魔影再次凝聚巨爪,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的瞬间。洛桑嘉措将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金刚杵之中。金刚杵光芒大盛,几乎化作一轮小小的金色太阳。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然掷出。
“破!”
金刚杵化作一道金芒,撕裂黑暗,不偏不倚,精准地射中了魔影胸口那个一闪而逝的、更加深邃的“核心”!
“嗷——!!!”
一声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痛苦与错愕的尖利嘶吼,从魔影口中爆发出来。它的身形剧烈地扭曲、翻滚,核心被击中的地方,一个金色的窟窿正在不断扩大,佛光与黑气疯狂地彼此湮灭。魔影庞大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模糊。它似乎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那魔影怨毒地望了三人一眼,发出一声极度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然炸开,化作一道粗大的黑烟,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那座孤峰的深处逃窜而去。
“追!”洛桑嘉措收回金刚杵,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
三人立刻紧随其后,朝着孤峰狂奔。
“大师,那东西…咳咳…核心,好像不是本体!”丹增罗布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分析道,脸上的金纸色还没褪尽,“它更像个…控的傀儡,一个看门的!”
这句话让刚刚死里逃生的卓玛拉姆心头一沉,比刚才面对魔影时更加冰冷。仅仅一个守门的傀儡,就如此恐怖?那幕后真正的东西,又该是何等存在?
很快,他们来到了孤峰的脚下。在一片乱石与干枯的荆棘丛后面,他们找到了一个被刻意掩盖起来的洞穴。洞口不大,黑黢黢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嘴。一股比先前魔影身上还要浓郁、还要阴冷的邪气,正源源不断地从洞口中散发出来,正是那道黑烟逃遁的方向。
三人站在洞口,还未踏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极其低沉的嗡鸣声,从洞穴的最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大地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呼吸,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他们的心神。
卓玛拉姆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在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颤动,烫得她肌肤都有些发痛。一股无法言喻的强烈感应,如同宿命的召唤,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宿命之血”。这个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洞穴深处隐藏的东西,与她自己有着某种无法割裂的、源自血脉的联系。那联系,远比刚才那个恐怖的魔影,更加重要,也更加危险。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洞里的东西,在呼唤她。